“施主為何要瞧我這木魚?”小和尚目露疑惑之色,可是說話間,他已經舉起手將木魚遞了過去。
唉,真是太老實了。
王二心里竊喜,面無表情的接過木魚,上上下下仔細的瞧了兩眼。
心道不愧是寶貝,這被佛家敲了兩百多年還未損壞絲毫的木魚可是個好東西,舞陽城里有不少富貴人家的老太太就喜歡這玩意兒,要賣的話,少說也能賣個上百兩銀子。
正想著,他將十文錢扔了回去,小和尚手忙腳亂的接過銅板,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小販。
“施主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啊,先前不是說了,這點兒栗子換你的木魚,怎么,轉眼的功夫你就給忘了?”王二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他早就看這個小和尚呆呆的,騙了他的木魚,還想在逗弄逗弄他。
但是他也忘了一件事,曾經他師父的師父告訴過他的話。
“在江湖中最不能惹的,就是和尚、道士和乞丐。“
因為這種人只要敢在江湖中行走,若非有出眾的武功,就一定有很大的勢力。
小和尚名叫空念,出身舞陽城五里廟,輩分不高,人很聰明,無論練武還是讀經,都有著極高的天賦。
他向著王二鞠了個躬,恭恭敬敬的問道:“可您剛才不是這么說的,你說,我只看看你的木魚,就可以幫你免了栗子的錢。”
王二笑了笑,他說:“真是個笑話,看一看就免了你的栗子錢,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聽了這話,小和尚也不生氣,他的神情依舊平靜,只不過臉上多了幾分認真之色,“施主,說謊騙人是不好的。“
“騙人?我看是你想騙我的栗子吧,唉,大家快來看看吧,這個出家人不守清規戒律來騙我一個清苦老百姓的栗子錢了!”王二故作悲憤的表情,心里卻已經樂開了花,一個年紀尚輕,不諳世事的小和尚怎么可能斗得過他?
小和尚搖了搖頭,他說:“阿彌陀佛,施主,把木魚還給我吧,這十文錢給你,那木魚是我師父送給我的東西。”
王二冷哼一聲,說:“憑什么,小和尚,已經賣給我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這世道險惡,你就當拿這木魚換個教訓吧。”
空念眼中露出惋惜之色,“善哉善哉,施主,世道險惡,你還是把這木魚拿給我吧,不然我會生氣的。”
“生氣?”王二笑了,他心想你一個小和尚能怎么生氣,“出家人不是最忌諱貪嗔癡的嗎,小和尚,你的修為不夠啊。”
出家人貪嗔癡都是戒律。
小和尚自然知道,他不愿意犯戒,所以王二可以輕易拿捏到他的痛楚,但也正如王二所說,他的修為還不夠。
即便如此,他也從不輕易生氣,準確的說,從他剃度出家的那一天起,他只生過兩次氣,第一次是師父給他燙戒疤的時候燙歪了,第二次就是這次。
只一眨眼的功夫,王二就愣住了,他看著眼前的小和尚,突然感覺對方變了,從一個普普通通,風塵仆仆的小和尚,突然變得干干凈凈,一種從里到外的通透之感撲面而來。
“你…”
“施主,可以把木魚還給我了嗎?”
“我…你…你做了什么?”王二有些心驚,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忽然覺得這個小和尚身上,竟然帶上了幾分所謂的佛性。
“施主,我知道你會武功,但說實話,在這里動手,三招之內,我就可以勝你。”空念說的很認真,他從來就是個認真的人,不喜歡開玩笑。
王二輕笑一聲,然后他就出手了。
南門巷本就沒有什么人,即便有,也都是些走街串巷的江湖人,一言不合,拔劍相向之事時有發生。
他的嘴唇翹起,眼中帶著嗜血的光,手如鷹爪一般探向小和尚的腦袋。
十年的鷹爪功,就算是一塊石頭,他也可以抓出幾個窟窿,更何況是人的腦袋?
真是的,本來打算用十個銅板解決的事情,非要上升到一條人命,好在這條街上每隔三五天都要死一個人,這也不算什么大事。
小和尚也動了,他的個子跟王二差不多高,在王二出手的同時,他也動手了。
和王二那野路子的鷹爪手不同,他用的是正宗的少林龍爪手。
而且他在龍爪手上的造詣不低,手指堅硬逾鋼,鐵指開磚如泥,手如鋼爪般抓樹撕皮,搓石成粉。
兩手相碰,交錯出道道殘影,轉瞬間的功夫兩只手在半空已然交手七招。
雙方停手,可是兩只手依然貼在一起,未曾分開。
王二頭頂冒出一層細汗。
小和尚說道:“我已手下留情,是否還要繼續?”
再接著,風九離就到了,他看著這一幕,正覺得有些奇怪,張嘴就問道:“嘿,空念,你怎么在這里?”
空念轉頭,他看見風九離,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再看到一旁的顧暖之,小臉一紅,隨即說道:“阿彌陀佛,風施主,小僧在買栗子。”
“買完了沒有。”
“買完了,不過這位施主要看看我的木魚。”
“一個木魚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
“那木魚看完了沒有。”
空念再次轉過了頭,他看著王二,極為認真的問道:“施主,你到底看完了沒有?”
“看…看完了。”王二知道空念的厲害,但是他并不害怕,因為即便他自己不是這小和尚的對手,他背后還有無數高手,沒一個好對付。
可是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自然不是風九離,而是風九離身旁站著的,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姑娘,亦是無憂教四大金剛之一。
她怎么會來這里?
顧暖之給了王二一個眼神,王二立刻打了一個哆嗦轉過臉去,不敢再往這里看一眼,更別說那個在手里托著的木魚了。
“還給你,拿去拿去,一個破木魚,誰稀罕。”
“謝謝。”空念接過了木魚,順手把十文錢遞了過去,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笑著說道:“風施主,如此萍水相逢,真是有緣。”
“有緣有緣。”風九離四下看了幾眼,說道:“空念,這外面太亂,如沒有什么事,你還是趕緊回廟里去吧。”
“風施主可是有什么難事?”
風九離瞥了一眼身旁的顧暖之,無奈一笑,說道:“一切都好,我能有什么難事?”
顧暖之笑了笑,她看著眼前的空念,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說道:“小和尚,你要不要到這胡同里面去看看,里面可比外面要好玩的多。”
“阿彌陀佛,小僧不敢進去,里面殺氣太重,看著可不像什么好玩的地方。”空念滿臉的認真,“女施主武功高超,自然不用擔心危險,不過若是去找好玩的地方,還是另尋他處吧。”
“沒意思。”顧暖之搖了搖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來這里干什么?”
“奉家師之命。”空念將木魚和栗子都在腰間掛好,雙手合十,”在這里等風公子。“
“等我?”風九離覺得奇怪。
這空念的師父,又怎么會知道他在這里?
空念點頭,他說道:“沒錯,家師奉公主之命,要我把風施主帶回五里廟。“
“我若是不愿意呢?”顧暖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想把人從我這里帶走,總要問下我的意見吧。”
一旁的王二瞧著這幕,心里更是訝異,心想著這跟著顧暖之來的少年究竟是何等身份,為何會讓教中金剛和公主府來回爭搶。
“女施主武功蓋世,小僧自然不是對手,也不愿意與女施主動手。”空念的臉更紅了,“不過女施主是聰明人,舞陽城中,無憂教雖然大肆發展教徒,但始終根基孱弱,無論是公主府還是太子那邊,亦或是朝廷,那一方想要動手,費些力氣便可以將你們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