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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花間醉

  風九離抬頭看著天邊的流云,悠悠然說道:“這世上真正的笨蛋沒有幾個,但做蠢事的人卻不在少數。”

  慕凌雪陪他一起趴在橋頭,看著橋下流過的河水,心不在焉的答道:“又有誰做了什么蠢事?”

  風九離嘆了口氣,臉上帶著苦澀的笑,也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愿意暴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他說道:“是我自己啊。”

  不似夏天,中午頭的太陽依舊暖洋洋的,陽光照在少年憂郁的側臉,看癡了一旁趴著的少女。

  慕凌雪說道:“風九離,你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

  風九離后退了一步,一下子便從那種憂郁的意境中跳脫出來,他先是伸了個懶腰,隨后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風九離看著慕凌雪,笑著說道:“我不是什么游俠,當然從今以后,應該也不是什么乞丐,不過總歸是個掃把星,所以你啊,以后最好離我遠一點兒。”

  慕凌雪有些苦惱,年紀尚小,情竇初開的她實在不明白風九離為什么老想著推開自己,明明自己也不差。

  她輕哼一聲,說道:“我憑什么要聽你的?”

  風九離嗤笑一聲,說道:“好,那我叫你留在這里,餓著肚子一直陪我看日落。”

  說實話慕凌雪很想接受這個邀請。

  但是堂堂慕家大小姐不要面子的嗎?

  慕凌雪說道:“你要我留在這兒,本小姐偏要走!”

  說完,她竟真的轉身就走,穿著鵝黃色的紗裙,走的又急又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風九離當然也不會多待,他走之后,這里仍有很多人,可也只剩下了一座孤獨的橋。

  肚子餓,要吃飯。

  風九離奉行的道理簡單明了,生死是明天的事情,吃飯是今天的事情,五里廟的飯堂雖都是素齋,但總歸都算得上美味佳肴。

  他坐在飯堂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同桌的都是些年紀輕輕,輩分較低的和尚,大家彼此不說話,只埋頭扒拉著碗中的米飯。

  風九離吃的很多,等所有的和尚都吃完了,他還在吃,一直到最后,桌子上的碗碟里沒有一滴油水,他才停了嘴。

  “吃的真飽!”風九離摸著渾圓的肚子,滿意的說道。

  一名年輕的僧人說道:“施主胃口真好。”

  風九離摸著腦袋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以前能吃飽飯的機會不多,一有吃的,當然是能吃撐了最好,就怕下頓沒有吃的。說實話你們廟里的伙食還真香,可惜就是沒有肉。”

  另一名僧人說道:“施主,想吃肉的話去隔壁,武僧們常年習武,飯碗里自然缺不了肉。”

  風九離又跟僧人們探討了一下下頓吃肉的問題,發現這群整日吃素的小和尚心底也是想吃肉的,便滿意的出了飯堂,開始在廟里遛彎兒消食兒。

  剛逛了沒有兩圈兒,他就遇到了綠衣,白天的綠衣與其說是好看,不如說渾身帶著一股冷艷的氣質,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她見著風九離,依舊面無表情,無喜無憂,只淡淡的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練劍?”

  風九離認真行禮:“現在便好。”

  綠衣也點了點頭,說道:“跟我來吧。”

  五里廟的練武場可比拂柳苑的那片空地要強得多,方圓數十丈大小的一大塊兒空地,地面上鋪著大塊的打磨平整,嚴絲合縫的青石板,倒是沒有那么多兵器,只在不遠處大柳樹下的石桌上有一長匣。

  剛吃完飯,武僧們還在休息,此時練武場上就只有綠衣和風九離兩個人,太陽毫無暖意,冷風依舊寒冷。

  綠衣走過去拿過長匣,遞到了風九離眼前,說道:“打開看看。”

  風九離忙打開盒子,只見雕工精細的盒子里面是金黃色的絲綢內襯,上平躺著一三尺長的連鞘寶劍。

  風九離拿在手中,只想著是不是沉了點,手感還不如在拂柳苑的那柄短劍,不過真把兩柄劍放在眼前讓他選的話,他絕對會選手中這一柄。

  因為只看表面,就知道眼前這柄劍要值錢的多,鋒銳的多,那雪亮的劍刃盯著看的久了,隱約有一股逼人的寒意撲面而來。

  風九離說道:“它叫什么名字?”

  這么一柄名貴的寶劍當然該有它的名字。

  綠衣說道:“它名叫‘花間醉’,是一柄古劍,曾為前朝詩人李博所持,重七斤六兩三錢,長三尺一寸二分,本收在公主府的客房當內飾,今公主特地將其賜予你,希望你不要讓公主失望,不要讓寶劍蒙羞。”

  劍的來頭之大,即便是風九離這樣不懂劍,卻背過幾句李博寫的古詩的人也有所耳聞,可是后面綠衣說的失望,蒙羞什么的,風九離卻已自動忽略了。

  他只捧著手中的寶劍,喃喃說道:“我剛開始練劍,這柄劍是不是太重了。”

  綠衣搖了搖頭,說道:“你既然要用劍,自然就要與劍融為一體,能在學劍時就去體悟這一柄劍的重量與手感,這是你的幸運。”

  風九離不懂劍,爭不過她,只好問道:“那我們從哪里開始練起,基礎劍法?那我得練多久才能成為一流的劍客?”

  綠衣面無表情的說道:“每個人都不同,需要看資質,如果你資質很好,又勤加練習尋得名師,大概需要十年。”

  “十年?”風九離看了看手中的寶劍,咂了咂嘴,不敢說公主的壞話,只有對著劍發愁:“好寶貝啊好寶貝,你說我怎么就這么命苦啊?”

  綠衣說道:“若要練劍,還不抓緊時間?”

  風九離看出了綠衣眼中的認真,不再插科打諢,問道:“怎么練?”

  綠衣說道:“先有其形,再得其意,不過你若真的一天劍術都沒練過,還是先將劍術中一些基本的招式學會再說。”

  練劍很難。

  俗話說,百日練刀,千日練槍,萬日練劍,一般情況下,沒有長年累月的苦練,就沒法成為一名劍術一流的劍客。

  風九離這一個下午都在跟綠衣學習那些基本的劍招,例如刺劍,劈劍,掛劍等等,按照綠衣的話來說,就是你若是這些招式都練不好,無論練什么劍譜,怕是想練最簡單的形,都需要花上至少幾倍的時間。

  對風九離來說,練劍從不是一件無聊的事情,因為無論是簡單直接的刺劍,還是大開大合的劈劍,身前示范的綠衣使出來,都帶著一種獨有的美感。

  出乎綠衣意料的是,風九離雖然身體較弱,但能吃練劍時的寒苦,劍之一道上的天賦也比常人要強,如果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一名一流的高手。

  “可惜。”

  “可惜什么?”風九離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將寶劍放回劍匣,他的手在抖,右手幾乎已經沒有了知覺。

  綠衣看著風九離哭喪著的那張臉,冷冷的說道:“我看你都快哭了。”

  風九離看著自己紅腫的手腕兒,欲哭無淚,說道:“我也想笑,可是我實在笑不出來,我感覺不是我在練劍,而是劍在練我。”

  綠衣依舊面無表情,就像是一位木頭雕刻成的人,她冷著臉說道:“很正常,等你真正學會如何去使用自己的力量,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抹點兒藥,再把我給你的化血丹吃了,明天應該可以繼續練劍。”

  風九離點頭,和前幾日隨花斑虎練劍不同,今天這番練劍,讓他真正掌握了入門的方法,不說武功,綠衣絕對算得上一個好師父。

  綠衣說道:“今日練劍到此為止,你回去休息吧。”

  這個時候,風九離卻搖了搖頭,笑道:“練劍到此為止,可還沒到休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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