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峰多處打聽都沒有獲得實質性的改變,就像天地公司和夢想集團一樣,精神上的強行扭轉并不一定能代替本質上的需求。
天地公司還知道花一點錢弄一個專業的程序化培訓,李志峰既不愿意花錢,也不愿意學習,人家就算有真本事言傳身教,他也不一定能做到。
久而久之,李志峰也沒了興趣,隨它去吧。
好在市場形式好,慢慢的公司又恢復了正常運轉,大家抱怨完畢,總不能像祥林嫂一樣天天嘮叨。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話說回來,在哪里不是撞啊?俗話說得好,難得糊涂,難得糊涂,就是這么一回事。
可惜嚴巖真的是一個難得糊涂的人,公司越發死氣沉沉原地踏步,就越發覺得痛苦。就連自己心里都常常在問自己,何必如此。
看著濤濤開的寵物用品店生意越來越好,嚴巖沒有忘記當初的互聯網構想,下班后看完考試資料,自己又開了一個網店,和濤濤一樣賣起了寵物用品,不同的是,濤濤是實體店面,而嚴巖是玩票性質的低成本網店。
想來也是不錯,不打麻將的嚴巖總會有時間干一些自己覺得有趣的事。
李志峰見嚴巖開了網店,都是業余時間鬧著玩,并不影響工作,反而分心少了對他的冷言冷語,自在了不少。
這樣和諧的情況在他離婚買房以后很少見,不由得感嘆:這人啊,嫉妒心還真挺強的,看我過得比他們好,就鬧情緒…
這風平浪靜的日子,總會有人和事來打斷。
李志峰在辦公室抽著煙,每吸一口都使勁從嘴里發出“嘶——”的一聲,總會讓人懷疑這人在吸一百多年前的大煙。
這說明他很放松。
雞哥嚴巖也做在電腦面前做著可有可無的事情。
只聽見打印機不停自動地刷刷刷送出一堆紙,一定是又有人發垃圾廣告傳真了。
嚴巖起身拿起這堆紙,仔細一看,才知道不是廣告,是一份律師函。
大致內容是發現你公司呼吸設備和我公司一款產品外形功能極其相似,只是在商標上作了改動,這很明顯是一個商業侵權行為,請貴公司在七日內聯系我公司,作出合理解釋并協商解決,否則將上訴相關部門,按相關法律準則處理。
嚴巖看了以后,知道公司生產了一款設備是按那家公司外形做出來的,還賣得不錯。其實按理沒有必要去仿照人家公司的外形設計,自己可以設計并不是很難,可是李志峰當時覺得去仿制一個有知名度的產品,更容易銷售。
賣了一年,銷售得不錯,大家都把這事忘了,李志峰都暗自多次夸贊自己的商業頭腦。
今天終于不出所料收到了律師函。
嚴巖把律師函拿給李志峰,李志峰皺著眉頭看了函,走到嚴巖桌前,半天沒有說話,看著嚴巖的眼睛,嘿嘿嘿的笑了三聲。
很明顯,這次李志峰亂了方寸。
嚴巖又拿起律師函仔細看了幾遍,從行文措辭之間發現好像對方并沒有過多的真憑實據,而且后面也說,叫我們七日內與對方聯系還能妥善協商解決,看來對方也并沒有堅決到要一棒子打死的態度。那附上的附件照片,卻是我公司網站上的圖片,很有可能對方公司只是在我們網站上發現了我們的內容,再看落款署名,是一家外省的律師事務所。
根據這些點,嚴巖推測這公司多半只是在網上發現了我們網站上的產品有侵權行為,具體并不知道我們的銷量和侵權數據。
把這個想法說給李志峰以后,李志峰并不能放下,想到自己身為公司的負責人,肯定到時候是負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責任,再加上公司法人代表是李夫人,把家眷都牽連進去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見李志峰失態,公司雖然沒有發展前途,人心也逐漸散了,可是遇上這樣的事,誰也不能袖手旁邊撒手不管。
嚴巖想到大學有個同學是做律師的,拿起電話咨詢此事。
律師同學雖是專業人士,了解了一下具體情況,對未來沒有發生的事也不敢妄加猜測,只能告訴李志峰,先不要去回復這個事情,一旦回復了,對方公司就有證據。先把網站上的宣傳圖片撤下來,就當沒有發生過,看對方的反應,真人家告起來了,再應訴也不遲。至于會有什么結果,律師也不知道啊?
嚴巖又安慰李志峰,放心,對方公司和律師事務所是沒有權利來查我們公司賬的,退一萬步說,也就是錢的問題,錢能解決的事都還好!
李志峰聽了這句話,更加不安,錢能解決,那多少錢能解決啊?說起錢,李志峰心里都在滴血。
恍恍惚惚回到家,把事情給李夫人說了,李夫人大驚,邊哭邊說:“早就叫你去找個公司上班,你不聽,要去做什么生意,這生意哪有那么好做,我哥在家里賣牛肉都賣成牛肉干了,都沒賣完,你就一定以為你比我哥還能干?還幾個人開公司,我看就是烏合之眾,那嚴巖以后還能去當個會計,我看你以后坐了班房出來能干個啥?”
李志峰被這一哭弄得更加亂了心智,后悔早該聽了嚴巖的話,該正經做生意,表面看著利潤高的事,弄下來說不定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思緒回到了濤濤那里,按照濤濤的路線走,說不定現在都天使投資幾輪,成了互聯網大佬。
如今再想這些已經沒有用,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過來安慰李夫人:“別怕,萬事還有我,什么事都是我干的,我擔著。”
李夫人聽到這話,并沒有好轉,立刻想到營業執照上的法人代表還是自己,又哭道:“他媽我是遭了你的道了,我是法人代表,我是老板,坐班房還得我去。”
“怎么能你去,誰干的誰去,寫誰的名字就是誰去,也說不通,那房子就是你的名字,但是我給的錢,我還不信就和我沒有關系了,是吧?”李志峰說。
李夫人才想到房子也是自己的名字,到時候給人家賠不夠,還得賣房子,哭得更大聲了。
倒在床上邊哭邊說:“完了,完了,我這輩子命不好,沒過幾天好日子。”哭著哭著,累得睡著了。
李志峰看著這一攤子,從來沒有這么失落過。
第二天一早醒來,仿佛一切并沒有那么糟糕,人在晚上的情緒總是不穩定和夸張,難怪很多藝術家都是晚上來靈感。
因為在起床洗臉的一瞬間,李志峰似乎想到了一個辦法。
嚴巖按照正常的情況下上班,郭了十點,李志峰都還沒有來,想李志峰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跑路,可能在家反省去了。
不一會兒李志峰電話來了,轉彎抹角問嚴巖有什么辦法,嚴巖能有什么辦法?還是按照昨天的話又重復一遍。
“把法人代表換成雞哥會不會好一點?”李志峰說。
也不知道這李志峰腦袋是不是秀逗了,現在把法人代表換成雞哥,就能逃脫自己的法律責任?就像以前他那機電設備銷售公司,弄的是自己老爸的名字。
嚴巖更加鄙夷李志峰,想不到這多年的好友,雖然愛面子吹牛表面上大大咧咧,為人義氣耿直,在一起共事一年多,卻露出真面目,不光沒有信用反復無常,還是一個只想收取利益而不敢承擔責任,外強中干之徒。
嚴巖毫不客氣,直接說:“你這換成雞哥的名字是想做什么?怕是說不過去,這個時候來換,都知道你什么想法。雞哥肯定也不會干。”
“雞哥應該沒有什么吧?哈哈,都是兄弟,為兄弟作想也是應該的。”
“名字換了,那公司賺的利潤給不給雞哥。”嚴巖故意問。
“我這老公司我肯定是不會給股份的…”
沒等李志峰話說完,就被嚴巖打斷:“那就對了嘛,錢你全要,事兒你不想擔!你不能老指著兄弟坑啊,兄弟要處處為你作想,你為兄弟做過什么?”
李志峰被懟得啞口無言,只能作罷。打完電話不久來到公司已經是中午,要請公司的人吃飯。
飯桌上李志峰自然垂頭喪氣,吃完要搶著去給錢。雞哥和嚴巖早就商量,中午吃飯不能老讓李志峰給錢,一來沒有老一個給錢的道理,二來倆人不想欠人情,怕李志峰以后拿來說話做文章。
這次李志峰卻堅持給,邊刷二維碼邊說,兄弟以后能請大家吃飯的時間不多了,關進牢房以后還請多來看看。
嚴巖聽了突然覺得好笑,心想也沒那么嚴重,同時又有一絲后悔剛才在電話里說話太過直白,不應該對一個心情低落的人火上澆油。
就這樣在擔心和失眠中過了一個星期,好像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宣判真的沒有來,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嚴巖的判斷是正確的,網上宣傳圖片撤下后,對方再沒有聲音。
李志峰就像一個黑暗中的人終于等到了黎明的到來,之前的垂頭喪氣,又恢復成趾高氣昂好為人師式的喋喋不休。
這一風波過去,嚴巖給雞哥說了李志峰想把名字換了的事。
兩人哈哈大笑,好像早已看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