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這堆東西散亂,有一塊五寸左右的長條狀黑色磨石,然后是三套藏飛刀用的囊,一個囊里三個鞘,以兩段做工精細的皮質綁帶串聯,適合安置于袖口和大腿外側。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通體漆黑邊上描銀的木質劍鞘,鞘的一側配著劍璏,璏的材料只是不值錢的雜玉而已。
湛然笑了笑,左手一抹,袖子劃過桌面,添頭與飛刀都被他收進介子香囊中,劍鞘也順手拿起,通過劍璏掛在腰帶上。
在他人看來,那些雜物被攏進袖子里去了,只是手法快了許多,這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江湖中有此技藝者如河中小魚,數不勝數。
他再以右手拿起神劍點雪,試著灌注靈氣,頓時明白了神劍點雪的奧秘。
此劍說是隨著主人心意彎曲折疊的能力,其實只是控制靈氣充盈的比例,以此調控劍身總體軟硬程度。
如果靈氣控制足夠玄妙,可以控制劍身中間某一部分的靈氣變得稀薄、鏤空,甚至是一瞬間停止靈氣,沒有靈氣之后,劍身就變得柔軟,可以任意彎曲。
更極限的控制下確實可以做到折疊劍身這樣詭異的操作。
如此一來,湛然更不想將它當作單純的軟劍使用,而是如同平常的青峰劍一般,懸佩于腰間,出鞘對敵之時,再靈機應變,突然彎折殺敵,出其意料。
回劍入鞘,湛然滿意得不停點頭。
“這位客人還是不要久留,待久了也許會有麻煩。”柱哥提醒道。
湛然擺了擺手,“沒事,待會直接出城就是了,到是你的鋪子,不麻煩嗎?”
“無需擔心,有手藝去哪還不一樣討生活?我打得那套飛刀賣掉了,也就該離開咯。”
“確實如此,既然有此功底,天下哪里都一樣。”湛然抱拳一禮,“有緣再會,告辭。”
“哈哈哈,客人必定不會辱沒了這套飛刀。”
離開鋪子,湛然假意向城外走,突然進入純風之境,快速穿行,到了北區的一間布匹店,買了三套衣衫,借著店鋪里的隔間換上一件青白衣衫。
簡單的改變一下頭發,面容上的輕微遮擋一點,又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
閑逛了一個多時辰,還是沒有感應到有人跟蹤,湛然這才又找了個無人的小巷,快速換上靛藍色衣袍,綁了個藍色細帶,束起頭發。
湛然連續改變兩次裝束,然后悄然去了一趟泰西王府所在,四周打量了一陣,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然后隨著其他的百姓,沿著大道邊緣離開。
回到客棧里,湛然開始打坐修行,準備今晚沖關晉級知玄境。
泰雪松帶著斷臂,不過兩刻鐘的路程,遙遠的就如天塹。
四個護衛跟隨著著他,其中一個護衛跟隨泰雪松很久,他知道以泰雪松的性子之后必定遷怒于己,幾乎就是滅口的下場了。
但是這個護衛不敢反手殺了泰雪松,也不想提醒另外三人。
在幾人撂下尸體的時候,這個護衛裝作內傷復發而死,吃了湛然的強攻,表面上看起來很像那么回事。
泰雪松由于斷臂之痛,哪里顧得上理會這種事情,連連催促另外三個護衛快快送他回去,一路上與三個護衛說盡好話。
這個裝死的護衛見泰雪松走遠,快速弄了一下裝扮,顯得自己比較正常,然后馬不停蹄地出城而去。
果然,泰雪松回了王府,姿態瞬間變化,之前許諾的榮華富貴瞬間如云煙消散,三人直接被亂刀砍死于庭院之中。
無緣無故的恩惠與好意,特別是此等反常之事,一旦接受就如劇毒,蝕骨銷魂。
他們三人自以為與二公子共同患過難,就真能一步登天,未免把這世道想的太過簡單。
想的簡單,就要過得復雜勞累,想的艱難,才能過得簡單輕快。
若是他們能從泰雪松怨毒肆溢的眼眸中看出這樣的道理,也許下一世,能活的更輕松更簡單一點。
“二公子,封印物已經準備好了,帶上斷手跟小人去見大公子吧。”王府管事聲音淡漠,不顯情緒。
管事姓李,體型消瘦,卻有一身凝罡境圓滿的好功夫,做這個管事之位至少二十余年,一直跟隨大公子,對于在外略有威名的二公子心中不大看得上。
二公子雖然算不上米蟲,但是也沒什么作為,哪里比得上大公子雄才大略,收攏武林中人為己用,于南部邊境抵御倭蠻。
兩人對比,就如皓月與螢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其實這在王府內部是個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也許就是如此才養成了二公子這奇怪的性格。
王府涼亭,大公子泰竹松靜靜立在中央,目光平直遠望,看見李管事領著弟弟走來。
“怎么這般狼狽?”泰竹松眉頭凝起,氣氛瞬間沉重。
“我…”泰雪松自小就懼怕大哥,此時話都說不利索。
泰竹松擺手一立,“不必說了,先療傷吧。”
他拿出接續斷手所用的封印物,同時看了李管家一眼。
李管事默默躬身告退,去安排人手調查今日二公子經歷之事。
“我的兄弟,外人欺辱不得,小弟你且放心,為兄定會查個明白,把人帶來,給你一個交代。”
泰竹松略微顯露一絲笑容,親和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似在告訴泰雪松不用擔心。
湛然盤坐于床,他的心情格外舒暢,于是,靈氣流轉也更加暢快。
一遍遍運轉小周天,任督二脈前降后升,每過一次海底會陰所在,靈氣更壯一分。
日暮西斜,夜幕漸晚。
他體內積蓄的靈氣流速快猛,氣機粗壯,晉級只在下一瞬間。
“啵~”
此聲從腦內而發出,差點讓湛然以為是雙耳所聽,其實沒有一絲聲音,這是一種意識上的感覺。
他晉級知玄境,眼睛還沒有睜開,但是耳朵聽到了以往從來不曾聽到過的美妙,似乎有天籟之音從不知名的玄妙方廣中浸透整個房間,蔓延到客棧、街道。
懷著迫不及待的心情,湛然想要睜開眼睛,然后發現這個平常的動作,此時一點都不平常。
他的眼皮就像是被萬年寒冰禁錮,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
這是突破知玄境時所要面對的一種奇妙體驗,每個人都各有不同,在體驗中越是打破束縛,就越能獲得不同尋常的力量。
那種力量不是單純的武學,更像是身體與天地之間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