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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回 書生孫茂才

  咚!咚!咚!

  有人輕扣門扉。

  “有,有人敲門,”朱玲瓏死死抓住徐有熊肩膀,牙關顫的不行。

  “嗯,”徐有熊應了一聲,腳下卻是沒動,聯想到傍晚在宗祠那邊看到的景象,此時又是后半夜,門外敲門人的身份愈發成謎。

  咚!咚!咚!

  那人還在敲著門,大有一種你不開我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

  “誰呀?”徐有熊大聲問道,是人是鬼,總得見見才知。

  敲門聲戛然而止。

  “一介書生孫茂才,深夜到訪,還請先生見諒。”

  聲音很斯文,透著儒雅,最起碼,剛還緊繃著身體的徐有熊聞言也松懈了下來。

  “夜已深,多有不便,先生還是請回吧,”再有不到兩個時辰天就亮了,徐有熊也不想橫生枝節。

  “唉!”門外嘆了口氣。

  “不讓他進來么?”朱玲瓏抬起腦袋,不是很確定的問道。

  “有些不放心,”徐有熊搖了搖頭。

  “確實有些奇怪,白日時候,我有用神識四處探查,并未發現有除了我們之外的活人跡象,”朱玲瓏還是躲在徐有熊背后,目光卻是看向門口位置。

  “你說他走了沒有?”朱玲瓏小聲問道。

  “你用神識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徐有熊慫恿道。

  朱玲瓏白了徐有熊一眼,沒做聲。

  “姑娘所覺并未有錯,茂才卻與孤魂野鬼無甚分別,此番叨擾,實是心有郁結,想尋兩位說說罷了,并無他意。”

  朱玲瓏臉色泛白,心下鎮定后,又覺得此人說話有些可憐,不由說道:“要不,我們請他進來?”

  “你確定?”徐有熊疑問道,又覺不妥,喊道:“先生還請稍等。”

  “本來我是尋思著天一亮就趕路,不過說實話,我現在心里對這個孫茂才也有些好奇,”徐有熊轉身看著朱玲瓏的目光,有些猶豫。

  “讓他進來,”朱玲瓏輕咳一聲,剛還縮著的身子站直了起來。

  “好,”徐有熊不再猶豫,轉身走到門前,拉開門栓,將門打開。

  來人身穿水墨色長衫,微有些枯燥的黑發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用一根青玉發簪固定著,俊雅的面龐在撲閃搖曳的燈光里露出笑意,纏著黑布的雙眼和搭在門沿上的拐杖無不說明了這是一個盲眼書生。

  視線下移,徐有熊注意到孫茂才的鞋子很干凈,杵著拐杖的手指也格外潔凈修長,這和他預想中的“鬼”倒是有些差別。

  許是感覺到徐有熊有些灼熱的目光,孫茂才輕笑一聲:“先生覺得我是人是鬼?”

  徐有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先進來吧,外面風大。”

  孫茂才微微張嘴,似是有些意外,右腳一抬,邁進屋內。

  徐有熊關上門,轉身走在孫茂才身后。

  見孫茂才身前擺有凳子,徐有熊急忙提醒:“小心!”

  孫茂才呵呵一笑,道:“無妨的,這屋子雖有些時日沒進來了,倒也熟悉,喲,有酒?”嗅了嗅鼻子,孫茂才自得笑著。

  “先生也喜好飲酒?”朱玲瓏俏生生的站在桌邊,笑問道。

  “自是喜歡的很,”孫茂才笑著,拐杖恰好搭在凳子腳下。

  “那敢情好,先生還請坐下,我們小酌幾碗,”徐有熊幫孫茂才拉開凳子,扶著坐下。

  幾人落座后,徐有熊又取出一口碗,倒滿了酒。

  煮花生,鹵牛肉也擺上。

  孫茂才手指輕扣桌面,尋到酒碗,摸起來淺嘬一口,笑道:“兩位白日里可是去了孫氏宗祠?”

  徐有熊神色一變,看向朱玲瓏,神色也是不自然。

  “二位莫要介意,白日時候我都在宗祠內,兩位開門時,便曾見過了,”孫茂才神色自然的解釋道。

  “倒沒注意先生也在,”徐有熊笑了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二位可知那具具白骨是些什么人?”孫茂才摸了一粒花生,剝了,再把花生豆塞進嘴里嚼碎。

  “只看了一眼,卻不在意是何人白骨,”徐有熊制止朱玲瓏回答,這人大半夜到訪,總不至于是來玩猜猜猜的游戲。

  “呵呵!”孫茂才干笑一聲,神色趨于平靜,道:“村子里一百三十二口人,都在那兒,說起來,我是第一百三十三口,她是一百三十四。”

  “她?”朱玲瓏按捺不住問道。

  “先說說我吧,”孫茂才搖了搖頭,將碗中酒飲盡,才道:“那一天,是我和她成親的日子,拜了高堂后,只剩最后的夫妻交拜,可也就是這個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搶親的?”徐有熊嘴角一抽,又覺得突然插話不是很好,連說道:“先生請繼續講。”

  孫茂才并不在意,只繼續說道:

  他自稱“易道人”,說是從元空山來,為覓佳徒而來,她便是他相中的弟子。

  易道人指明來意,我父母兄弟皆是震怒,這人收徒弟怎么能擾人姻緣了!

  易道人施展仙術,我那父母兄弟陷入沉睡,不知為了什么,他并未讓我也沉睡,若當時我也睡了,興許就沒有后來的事情了罷。

  易道人說,他尊重她的意思,不會強求。

  我以為她不會同意,沒曾想,她笑著答應了。

  我心如刀割,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站到易道人身后。

  許是見我可憐,亦或是交易,易道人留下了一本“秘笈”,說讓我試試看。

  隨后,我看著他們御劍離去。

  起初,那本秘笈我是想丟的,但終于還是沒忍住好奇翻開了一頁,這一看,便是十年。

  十年間,他們譏我笑我,罵我是窩囊廢,就連父母兄弟也覺得我不可理喻。

  我卻不在乎,那個時候,我心里只想著如何修仙。

  凡人蹉跎百年,哪抵得上仙道長生。

  十年后,我已練氣境小成。

  這一日,她回來了。

  腳踏飛劍,恍如仙女下凡,風發意氣,看的我心笙動蕩。

  見到我,她很意外,意外我居然真的修成了練氣境。

  她回來,是為了斬斷塵緣。

  她走的時候,我求她帶我一起走,一別十年,我依舊視她如生命。

  就這樣,我到了元空山,拜入了元空門,成為了一名雜役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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