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蒼狗,斗轉星移。
明月高懸的心界中,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只不過姬玄和藏天骸兩人離得比較遠而已。
姬玄站在大青石上,藏天骸則站在老屋門前,兩人中間隔了至少十丈遠。
盡管姬玄接受了藏天骸的解釋,但他心里依舊不能接受藏天骸比零兒重要,哪怕藏天骸說的是事實。
“你說,現在我們兩個人的心界是相通的,總有一天會融合在一起,成為真正的世界,我們那時才能超脫出去?”姬玄平靜問道。
“對,我第一次進入你心界的時候在這里留了點東西。”
“什么東西?”
“我的心…,日,別跑,等我把話說完,我的心靈之力,只不過帶有空間屬性而已。”
“下次說快點,今天真被你惡心壞了。”
“…要不是我今天心情不錯,我一定把你擺成十八種姿勢慢慢欣賞,你這混蛋到底把我當成什么人?”
藏天骸咬牙切齒惡狠狠瞪著姬玄,恨不得把姬玄大切八塊以解心頭郁悶。
“你說話太有歧義了…,關鍵你是個男的。”姬玄仰頭望天。
藏天骸眼角抽搐了一下,咆哮道:“這是重點嗎?我現在說的是這個嗎?我只想說我們之間的聯系而已,沒了我,你不行,沒了你,我不行,這么簡單的道理還不明白嗎?”
“雖然明白,但是我還是感覺惡心,我為什么要和一個男的有聯系?”
藏天骸劇烈喘息似在平復胸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兩人隔著十丈遠大眼瞪小眼,全都一副被翔糊了一臉的感覺。
過了很長時間,藏天骸才嘆氣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讓你走上了這條生死無常的路,但是如果有其他辦法,我何必拖上你?自我宇極大成已有十萬八千年,十萬年前我就站在三界巔峰俯瞰這三界眾生。曾經和道祖論過道,和玉帝干過架,也和佛祖打過牌,還上過三界最美的女人…”。
“…說重點。”
“我等不起了,這是真的。空間法則已經在侵蝕我的本源意識了,如果你再不突破不久后我就會被法則之力磨滅成虛無,之所以逼你突破只不過借你的時間之力茍延殘喘而已。”
“我的心界有了你的時間才能存在的意義,讓我不至于在孤寂中消亡。同樣,等你宙極大成,只有我的空間之力才能讓你有存在的痕跡,不至于讓你在時光中磨滅。”
“這一切的前提是你一定要挺過光陰長河的沖刷,不然我們兩人會一起死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聽了這些話姬玄揉了揉眉心,有氣無力問道:“以前有像我一樣的人嗎?”
“有過,有過兩個,第一個在自己心界堅持了千年意識被磨滅,第二個瘋了,自殺了,你是第三個。”
“…這是我聽過最悲傷的故事了,話說我這一類人有什么特殊的嗎?十萬多年你才遇見三個?”
“沒什么特殊,硬要說的話只不過你這樣的人天生適合修宙極,好比我修宇極事半功倍一樣。”
“時間之體,空間之體?”
“…以后小說野史少看點,這樣的形容在我聽來和弱智沒什么區別。”
“……”。姬玄無聲朝藏天骸比了個中指。
在地球生活過一段時間的藏天骸自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沒有理會姬玄的鄙視,自顧自又說道:“三界中是有先天之體存在,但只是天地孕育的生靈而已,絕不是所謂的法則之體,沒有一個人能承載全部的法則之力,這點我不行,已經超脫的那人同樣不行。”
“法則是道的一種表現形式,一種天地運轉的潛在規律,雖然摸不著看不見,但確實無時無刻存在我們身邊。而我們這些人其實是在運用這些規律,不像正統修士看似日積月累之下偉力無限,其實都是一群水貨,基本修行的時間越長越厲害。”
“說了這么多是想告訴你,我們和正統修士從真仙這一層面就走上了不同的路,他們或許真仙、地仙…金仙,一層層往上升。我們則不同,心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大,只要你能承受法則的沖刷侵蝕,一日擁有圣級戰力不是問題。”
“左道者全在生死之間徘徊,截取的法則不同自然駕馭的法則也不同。有人修力極,他在心界大部分時間就得背負天地之偉力,超脫后方能有天地倒轉之力。有人修雷極,需承受萬雷煉心之苦,超脫后才有雷霆滅世之能,你遇見的應天華就是修雷極的。”
“現在,告訴我,你截取自身哪一段時光用心給容納了,在那一刻又看到了什么?”
姬玄神色迷離,陷入回憶之中。
赤紅的天地,染血的身影,零兒倔強的容顏,最后的記憶定格在嫣紅如血的黃昏上。
“我的現世在黃昏。”
藏天骸輕輕頷首:“這是你能在黃昏蘇醒的原因了,但是我還有一點不解,你現在能看到零兒所看,能聽到她所聽,是嗎?”
“我只是把她印入了心里。”
“唔,明白了,容納時間的同時入了魔嗎?”藏天骸搖頭可惜道:“情根深種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今后會是你的弱點,你的破綻。”
“不怕,一天的時間足夠了。”姬玄淡淡道。
藏天骸苦澀的笑了笑:“好大的魄力,我要是以前有你這樣的魄力何必單身到現在?想當初我美人在懷,三界在手……”。
“你少吹一點會死?”姬玄嘴角抽搐的打斷了藏天骸的話,對于這樣的自戀他實在無力吐槽了。
“我只不過在闡述事實而已,還有你別指望一天擁有圣級戰力,這樣做的后果就是你這弱小的意識被光陰長河瞬間沖刷干凈。想象一下你現在心界的時間流逝一下被拉長到外界的億萬倍,不等你意識回歸元神,你就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忘了自身為何存在,成了光陰長河的一朵小浪花,沒有濺起一點波瀾就會泯滅。”
“這些不用你說,我現在已經有體會了,每天孤獨的等著時間過去,只為意識回歸和零兒說上幾句話。曾經我覺得時間是充足的,成仙么,永生不死,今后有大把時間秀恩愛,因此只顧修行而冷落她,現在我恨不得每時每刻和她在說話。我討厭這操蛋的人生,同時厭惡你這混蛋。”
“…無聊的話可以在心界內推演功法,修改劍訣,把你所學所想一點點完美化,我就是這樣過來的。”
看著藏天骸臉上欠揍的笑容,姬玄如霜打的茄子無力道:“知道了,滾吧,這些天我心情很不好,趕緊跪安吧。”
“…你是大爺。”
藏天骸硬生生憋出了這句話,然后身形變淡。
“要告訴她嗎?”
這是藏天骸最后的聲音。
“不需要。”
姬玄看著頭頂明月神情落寞,坐在大青石上一揮手,一幅光影呈現在面前,卻是以零兒為視角的畫面。
只是這樣的畫面是三十倍的慢放,一句話的聲音被無限拉長。
姬玄就這樣仰望光影變換,體會著曾經不曾有過的孤獨。
孤獨或許就是看一場慢放的電影吧,哪怕身臨其境,世界對你而言還是慢的。
入境成功的代價是巨大的,左道九境,他入了無常境。
身無常,神無常,死生輪轉,唯意恒常。
他現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肉身,元神變化不定,看似對外界全無反應,其實還剩生靈的本能,未蘇醒時一切外界的刺激全憑本能應對。
看似活著,其實與死人無異,生死輪轉,唯有意識常駐心界永恒。
這句話形容的還真貼切,他外面的身體不就是個活死人嗎?而他的意識不就困在心界出不來嗎?
應天華只能在中午出現也有答案了,因為其他時間也被困在自己的心界出不來。
唯一不同的是姬玄的意識承受著時間之力的沖刷,而應天華則承受著雷霆之力的磨煉。
直到現在,姬玄才明白藏天骸以前為何總說心最重要。
因為只有找到了心,開辟了屬于自己的心界才能修行左道。
心界是虛幻的,可就是這種虛幻才能容納看不見摸不著的法則之力。
借法則之力磨煉意識,以期達到終有一天凌駕法則的目的。
不得不說創出這種法門的是個腦洞突破天際的存在,而且也只有在神話世界才能實現這種鬼神之想。
換做地球,誰能想到借助引力磨煉自己的意識,達到最終掌控引力的目的?
科學所想至多是實現儀器操控,妄想以意識承載根本不可能。
唯物唯心的區別出來了。
唯物,靠外力。
唯心,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