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潔塔在哭完以后便一個人跑開了。洛斯特沒有去問將來她到底會做出什么樣的打算,因為無論如何,這都不是現在的自己應該去管的事(情qíng)了。
——看起來可以幫我燒(熱rè)水的人就這樣走掉了呢…
他有些怏怏地心想道。對了,還有溫暖的晚餐以及單人大(床床)房!呼!想到這里洛斯特長吁了一口氣,他摸了摸還藏在懷里的小木盒,嘴里露出了一絲像是欣慰的笑容之后,頭也不回地便朝著夜幕之中走了過去。他打算先回到老爺子的店里,利用大鍋爐先燒滿滿的(熱rè)水之后,隨便找一點兒干掉的面包吃,然后再洗一個澡,上一(身shēn)繃帶、換上一(身shēn)干凈的衣服以后再把染了血的內衣給丟進火爐里處理掉。
否則不管走哪兒去,怕都不是會給人當成殺人犯或者變態犯罪者。
如果再給官方勢力盯上的話,他可就是真的把能夠在這座城市里招到仇恨都給拉滿了啊!想到這里,洛斯特的嘴角又不(禁jìn)露出了一個充滿自嘲的笑容來…好在時間是午夜剛過的那一會兒,理論上的一般市民睡的最熟的時候,再加上他擁有感知活物體的能力、所以也沒費太多的周折便在不暴露痕跡的前提下摸回到了店里面。
等到上述的步驟全部結束了以后,天邊亮起了一絲代表破曉的蒼光。
——這最長的一夜,終究還是在一場平常但又不平常的等待之后悄然結束了!
可洛斯特卻很清楚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已經回不去了!
如果自己關于耶特隆的行為模式預測的都是正確的。很快,黑山城將會淪為神戰的前哨站!確實,地方的家族權利、以及民族仇恨之間的慘烈斗爭,很容易成為各種活人祭祀以及隱秘活動的保護色。到時候恐怕無論是學院還是公會都無法在第一時間抽調人手過來,而且就算反應過來了的話又能怎么樣呢?這里是對方經營了超過了兩百年以上的地盤,想要阻止儀式不被打斷,恐怕那幫邪教徒要多少辦法就能想出多少辦法來。
一切都已經完蛋了…
而且他能夠想到最好的辦法居然是:希望老東家耶特隆教會反應能夠快一點兒,及時和不死鳥教團的人兩敗俱傷的話、這座城市的未來才算是徹底被保住了。雖然聽起來好像很諷刺——要依靠一個邪神來打敗另一個邪神,但很遺憾,這就是目前的事實!
更加遺憾的是,洛斯特并不知道自己能夠在這場神明的前哨站中做一些什么。一直以來被耶特隆教會利用的自己、又會以怎樣一個棋子的(身shēn)份登場。
——所以我才相信你一定是能夠拯救這座城市的英雄啊!
那個女孩兒臨行前依舊回((蕩蕩)蕩)在他的耳邊…
“笑話!”
洛斯特毫不猶豫地出言嘲諷了一句道。我倒是想來拯救無辜的世人,可又有誰能夠來拯救我呢?索(性性)以他記不住麻煩事的(性性)格,很快就把這些東西給完全拋到腦后,在又塞了一截干面包進自己的嘴巴里以后,他拿起了洗澡時被丟在一旁的盒子,推開房門朝著城門外要塞的方向走去。最后到底是會由誰救誰已經無所謂了,至少他要先把眼前的事請給做好,先把自己家房東大人的那一口氣給吊回來再說。
可能是因為初來時和小金絲雀混個臉熟的緣故,第二次進去時遇到早起值班的警衛、也沒有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過分盤查。
報上了名字和來意后,剩下的路就暢通無阻了。
在進到了祈禱室里以后,見矮胖的老爺子睡得正安穩,神官又不在附近,他也不好意思做過多的打擾,把裝有了神之骸的盒子放到了對方(床床)頭上以后,洛斯特又揀了一張臨近的石(床床)躺下,好歹是找到了一個機會合上了自己的眼睛。哪怕明知道在這里休息并不是安全,但其實在店里也是一樣的,他實在是太累了、以至于無法再進行什么太過于復雜的思考。哪怕明天黑山城就要毀滅好了,也無法阻止他如今倒頭就要睡下的決心。
可是,然而…
老爺子好像并沒有真的睡熟。或者說打從一開始他就只是在裝睡而已,帶到洛斯特躺下以后他就突兀地開了口。兩人就以這樣一個互相都閉著眼睛,誰也看不見誰的狀態,開始了接下來的那一段對話:
“我沒有想到你居然真的打贏了…”
“嗯哼!”
洛斯特以一個不可置否的聲線哼了一聲。
睡意終究還是壓下理智。以至于他并沒有過分地在意老爺子是怎么得到相關的(情qíng)報的…羅潔塔之前就說過前來探望過老爺子第二次,以這兩人之間的脾(性性)、互相之間保留不了任何秘密也算是正常((操cāo)cāo)作了,所以老爺子會知道他在中途之間挑戰了一些什么勢力也不算特別的奇怪…
再加上老人家之前還是原冒險家。會對貝芬里尼還有隱藏在其幕后的“白騎士”有所了解,也基本算是在常理之中的——
洛斯特可能從那種龐然大物口中把“神之骸”給搶回來,可以說,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把他最初訂下的認真給顛覆掉了罷。就像是突然得知大名鼎鼎的帝國首富,就是和自己一起窮了大半輩子鄰居家的侄子一樣,在最初聽到之后會覺得困惑、甚至有些恐慌,但最后還是會在擺在眼前的事實證據面前選擇妥協的罷!
——因為人就是這樣子的。
“不得不說你超出我最初的想象實在是太多了!”
老爺子咋了咋舌后補充了一句道:
“…要不要和我一起來學做寶物獵人。只要能夠掌握基礎的遺跡知識的話,我保證你能夠賺的肯定是現在的十倍、不,甚至是百倍以上!”
在聽完后洛斯特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對方到底能不能夠看得到。但是良久的沉默,無疑本(身shēn)便等同樣是一種回答了。
“其實羅潔塔在丫頭在后來又來過了一次…”
“嗯!”
洛斯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其實已經知道了。然后老爺子的下一段發言卻一瞬間打消了他的睡意,甚至讓他感到背后的汗毛都一瞬間全部豎了起來:
“是第三次!然后她趴在我的(床床)上,哭著跟我說了很多東西、很多很多我根本聽不懂的東西。”
——那妞不會真的把弗拉波耶斯還有我是耶特隆信徒的事兒給說出來了罷!她嘴巴雖然碎,但基本還算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應該很清楚就算把事(情qíng)的真相告訴老爺子也不會有任何的益處,不如說恰恰相反,只會把越來越多的無辜的人給牽扯進來。但愿她沒有在被男人甩掉的同時,把自己的腦袋也跟著一起丟掉了…
這邊洛斯特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忍不住開始玩著最壞的方向去想。但是時間不會因此而暫定,另一邊老爺子已經自顧自地開始娓娓道來了:
“她說一開始自己和你只是兩條并行的線而已,無論如何,兩人都應該只在原本的次元、不應該產生任何的交集的。但是因為她本人的一時任(性性),所以強行闖入了你的世界里面——本來以為能夠產生一些交點的,但實際上,會產生這樣念頭就是大錯特錯了——因為現在的你跑的實在是太快了!無論怎么追,她都只能夠看到你的后腦勺而已,而且很快、恐怕就連你的后腦勺都看不到了。她還說…”
“——是我配不上你!”
聽到這兒洛斯特的眉毛一歪,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苦笑的比較好、還是心塞的比較好。同時心中的另一個疑惑也已經解除了。那就是為什么自己一路進來并沒有受到守衛的任何阻攔,因為在一夜之間小金絲雀竟然來探望這個只能算和她有一面之緣的老人三次——足足三次啊!已經足以讓不夠了解她的邊區守衛們產生一些無端聯想了——譬如這位相貌平平的矮胖老人,會不會是那位來自格蘭多爾的大小姐失散多年的親生爺爺之類的!
所以一并連帶著,就連當初護送兩人進入堡壘的洛斯特也受到了一些關照…
可實際上只要了解那孩子的人都會知道:
——她只是蠢而已、然后還有一些善良。
洛斯特突然覺得有一些好笑。
原因就是他眼下剛剛認識的這一對忘年交。一開始老的把故事告訴小的,然后由小的轉告自己;現在小的又把故事告訴老的,又輪到老的過來轉告自己。所以為什么反反復復受到折騰的人都是自己啊?難道真的是自己上輩子欠這兩人的嗎…他理不通,又想不明白,只是在一切落幕以后有突然覺得有那么一點點的…
悲傷!
不,可以說是十份的悲傷了。
“我覺得那孩子好像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該說不愧是有過多次摔下山崖然后與拯救過自己的少女陷入戀(愛ài)關系的老男人嗎?老爺子頓了一頓,便很快說出了問題關鍵點的所在:
“其實我最初是反對你去和她在一起的。抱歉,不是想要貶低你的意思。因為你們兩人的社會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如果一開始你不顧勸告地一頭(熱rè)地扎進去的,會造就的也不過是兩個人同時的悲劇而已。類似的事(情qíng)我看過實在是太過了,所以忍不住想要站在老年人的立場給你們做出一些提醒而已。但現在證明那時候的我實在是瞎了眼睛…你們都是十分善良而且堅強的孩子,無論將來遇上怎么樣艱難還有阻礙、只要彼此依靠在一起的話還是能夠找到辦法克服的罷!”
——這老頭兒突然干嘛,是想說媒嗎?
聽到這里洛斯特眉頭一皺,突然意識到并不簡單。催婚、扯淡一條龍,這不就是目前退休以后了長輩最喜歡干的事(情qíng)嗎?目前已知老爺子沒有任何的親人,所以咋的了,想對(身shēn)邊剛認識的小年輕下手嗎?
至少又有另外一個疑惑他算是解開了:
那就是白天他赴小金絲雀約的同時,老爺子為什么會突然說出那么冷淡的話來。誒,長輩的(愛ài),用的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理解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