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埃里恩聽完后不明覺厲地點了點頭。
他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對方既然是一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肯定不會希望自己知道有關于其本身太多的信息。只是他無法理解的是,洛斯特說的完全就是真話,是真的沒弄明白自家的族譜繼續往上推的話到底會延伸至哪里,這就是一個孤兒的悲哀之處。
或者說,洛斯特本身并沒有那么的在乎…
兩個男人。
一個無比重視自身的家族、一個卻對其表現的十分的淡漠,可謂是兩個極端,但又走在同一條相同的魔道之路上,這才造就了如今這一場命中注定的會面。
盡管現在…
兩個人腦袋里在想的東西肯定完全不相同就對了。
“目的呢?”
既然對方目前還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發動攻擊的傾向來,受過高等教育的埃里恩自然也不打算率先動手。他繼續保持著一個將雙手插在兜里的姿勢,以一個毫無防備的狀態,朝著心目中假想敵的位置緩緩靠近了過去。
如果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的話,恐怕還會誤以為兩人已經是相處的很好的朋友的罷!
可毫無疑問的是。
他們兩人今天才剛剛第一次見面才對!
“額…”
洛斯特的嘴角漏出了一個驚訝的聲線來。不僅僅是被這位貝芬里尼家族年輕家主的勇敢以及大度給稍微嚇到了——在得知屋里闖進了一個人、還是一個滿身帶血的人以后,沒有立馬的逃跑或者大聲地呼叫守衛已經是非常的難得了,既然還走上前來噓寒問暖,是當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不成?而且他是真的、稍微,被這個問題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不知道現在這里解釋,因為有一個女孩兒突然說想要和我生猴子,把我嚇了一大跳,所以逃到你這兒來避難了,在事后會不會立馬被他打啊!
嗯,感覺可能性好像還不低誒…
沒錯,按照洛斯特一開始預定的計劃,他是不打算那么快連夜就連拜訪貝芬里尼商會的。禮貌不禮貌什么的倒是其次,主要他一開始就為了自己不禮貌而額外準備了一批賠禮道歉的費用——當然是由老鼠之王哈烏·狄美爾的金庫進行資助的。唯一會讓沒有底氣的,就是自己的身體目前處于一個新傷舊傷都未愈的狀態,身體就是他本錢,體能下降就好比是一個商人手中的本金下降了,能夠承受風險的能力自然也會相對應的隨之降低。
雖然總在嘴上說著想把“白騎士”按在地上摩擦云云的,但是打從心底,他是不會輕視眼前的每一位對手的。問題能夠通過聊天談判解決當然是最好的,如果談判解決了解的話,以他那耿直的性格、到時候肯定又會發展成另外的一場暴力事件,所以在談判之前要保持好體能算是一個基本的先決條件。
本應該先好好休息一晚的才對!
不過一考慮到和可能會耽誤到一個好女孩兒一生相比,這等憋屈事兒,還不如找一個好男孩兒大打一架來的更加痛快一點兒。誰讓他是洛斯特呢,一個愛好是以拳論心的人。為了防止小金絲雀再追上來他也算是做了兩手考慮了——其一是把老爺子的收藏品丟在了原地,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丟下東西不管的,背上東西負重以后就無法深追了,算是找了一個套。
另一個層面上,強闖商會合法的地盤和強闖黑幫據點完全是兩碼事,完全是屬于犯罪的行為,以她的驕傲和矜持肯定是不會再跟進下去了。
把這個煩人的小尾巴給甩掉了以后,又因為弗拉波耶斯的事情解除了一部分的心結,現在洛斯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想要將上述的內容都一一列舉出來的話。
就實在是太麻煩了…
而且其中還包括了許多不方便拿出來公開或者解釋的部分。于是洛斯特不得不壓下的自己那顆因為自由的空氣而進行了撒歡狀態的心臟,強行板起了一張臉,以一個冷酷的強者姿態默默回敬了一句道:
“不需要你管!”
“嗯~!”
埃里恩又一次輕輕地點了點頭。
同時在心底里默默對于眼前的那一位黑發少年加了一句評價道——看起來是一個口風很緊的人!他幾乎已經快要確定對方是一個來自帕米爾人部落的殺手了,只是不知道這人的雇傭人有究竟是那一位:隨著貝芬里尼商會不斷擴展業務而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其他商家?因為妨礙了貝芬里尼家族而慘遭滅門的某個貴族殺之不盡殘黨?甚至是他暗暗為之心儀的美麗女子…
可以懷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非要用一句話來進行解釋的話就是:
——因為這里是黑山城!民風渾樸黑山城、自由平等帕米爾…因為資源過度集中,這里的人比起對外擴張、對于內訌的興趣更加大一點兒!
對于并沒有得到一個想要的答案,埃里恩一點兒都不慌張,甚至還幫對方主動轉移了一個話題道:
“比起這個…”
“我現在其實更加地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不驚動任何一個人前提下、偷偷摸摸溜進研究室的最深處來的?”
“…”
聞言,洛斯特舉起了自己的雙手,然后動了動上面十根靈活手指的關節。
其要表達的含義自然不言而喻:
——就這樣從外面爬進來了唄!
“…要知道這里可是十七樓!”
埃里恩的嘴角情不自禁漏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聲線來。要知道就連他也做——不,與其說是做不到,不如說以他的立場根本不會去這樣想,“白騎士”只聽名字就知道肯定是一個只會走正門的人,更何況選取的對象還是自己的家里——他當然還沒有無聊到,會在深更半夜的時候試著一個人從商會的外面爬到商會的頂樓、還不被守衛發現,并評判出這項行為的難度,借此給今夜潛入自己研究室客人的實力做一個簡單的評估。
——陛下,兒臣做不到啊…
不過稍微冷靜下來想想就瞬間覺得可以理解了:畢竟晚上的防衛力度肯定比白天弱、戶外的防衛力度肯定比室內弱,理論上是如此的,但實際操作起來肯定不會像是說說那么簡單的。畢竟貝芬里尼商會里面看守者實力都還不弱,他埃里恩親自選的,如果在這種時候還把責任完全歸咎于手下的失職的話、就和啪啪地打自己的臉沒有任何區別了。
而且也不可能一直只通過戶外的,在沿著某個大開的窗口進來以后,肯定還要經過室內一段時間,特別是身上還帶那么大一股味兒,由此可見對方在潛行隱匿方面的天賦也一定非常的優秀。
可這就無法解釋,他為什么一開始就直截了當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不是打一個時間差伺機提前躲藏起來了…
——或者說,自己其實讓人給小看了?
想到這里,埃里恩就情不自禁地擺出了一個非常微妙的表情來:按理說,除了仗著資歷倚老賣老之輩不談,在同輩人之中他還真的沒享受過幾次讓人瞧不起的屈辱感的——看起來洛斯特的年齡好像也和他差不了多少——上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還是在和愛麗絲一起推導公式時沒有跟上女孩兒的節奏,而且他也坦然了,對方就是在這種需要精密以及魔導理論的智商上比自己更加有天賦。
至于這一次…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在爬墻的技術上比自己更加強!?
心念至此,埃里恩臉上的表情不禁愈發古怪了起來。他極力克制自己的內心深處不去為此生出什么負面情緒來,“嫉妒”應該是弱者仰望強者才會產生的,再者爬墻也不算是什么稀有技能啊——讓他練個三年五載什么的,肯定爬的比眼前那個小子更加干凈利落、更加飛快!
于是兩人之間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個小芥蒂。
可惜洛斯特目前還一點兒都沒意識到,還用一個傻傻的、甚至稍微有一些火上澆油的語氣幽幽補充了一句道:
“曾經有一個女孩子,叫我單手托著她爬到七十米那么高的地方,還是在光滑沒有多少依靠物的前提下。你家的商會雖然看上去也挺高的,但保守也就在五十米出走左右,還有很多可以藏人踏腳的地方,所以沒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只有我想做和不想做罷了。”
“…”
這就只是一句單純的解釋而已。可這世界上從來都不缺所謂的,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所以你不光是秀技能,還到我面前秀恩來了是罷!
估約摸自己算是剛剛失戀的埃里恩皺著眉頭心想道。
——可惜我估計自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完成那個約定了…
估約模自己也算是剛剛失戀的洛斯特腆著一張苦瓜臉心想道。
就這樣,眼下兩人各懷心事,那一道看不見的梁子倒是隨之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也好在埃里恩不是一個純粹的暴徒,否則估計這兩個在感情上一路坎坷的男人當場就可以互掐起來。他并不喜歡在武力上強行鎮壓自己的敵人,而是喜歡讓對手心服口服,這也是他領導力的一種表現——也就是要以德服人,這并不是一句空話,世上類似的人就有不少,輕易就能成為好幾個小團體的核心,不用廢一句話就能讓一個才見過一兩面的人無條件信任自己。
也是一種才能…
埃里恩就擁有類似的才能,或者說,可以叫做霸道!
“喂,野蠻人!看到你的身后的那堆東西了嗎,知道它們將來會被用來干做什么嗎?”
說罷“白騎士”抬起了自己的手指,看似隨意的就往不遠處方向輕輕地一指。
這看似隨意的一指其實又一點兒都不隨意:因為這片能夠看到戶外的空間同時也是埃里恩最喜歡的空間,會擺放在這附近的每一個肯定都是目前最優先的項目——現在所指的那一個更是在愛麗絲把自己關進房間之前兩人所共同研究的最后一個課題——也是他認定,為什么將來貝芬里尼一定能夠超越維恩,成為整個黑山城、乃至世界規模巨頭企業的原因。也是他用來迎娶她、最好的嫁妝!
只可惜伊人已不再,失去了這位首席研究員之后,整個項目也被無限期地擱置了下來。埃里恩不甘心,自此之后每日守在研究室的原因除了一部分是為了避嫌之外、另外一部分就是想要靠一己之力來完成它。
…完成這兩人尚未完成的遺憾!
只有靠秀恩愛才能打敗秀恩愛。盡管從本質上來說,只是兩只欲求不滿的單身狗在瘋狂自嘲罷了。
之所以敢在這個節點把秘密給暴露出去:
一方面是因為想讓一個研究員不把自己的成果展示出去實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另一層的原因是因為,他相信以帕米爾人那種依山而居,普遍連小學都沒有讀過文化水平,是根本不可能理解那么高深的問題的,所以也算是肆無忌憚地有些毫無壓力。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洛斯特淡淡地回復了一句道。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人對自己的語氣突然變差了。不過也默認了野蠻人這個稱呼,因為要解釋起來實在太麻煩,而他又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更何況自己現在的狀態也比一個真正的野蠻人好不了多少,排除了這些無關緊要細節之后,只聽他用一個略帶些嘲諷的語氣接著補充道:
“在等待你這一段時間之內,我剛好就一直在那條線附近參觀——你這是打算利用人工的途徑制造神之骸的替代物,你這是打算利用地上凡人的智慧去挑戰魔神們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