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一定要逃掉…
哈烏·狄美爾拖著自己鮮血淋漓的下本身,在地板上竭力地匍匐前進著。
他的目標自然不會是高臺所對應的下方,不如說現在襲擊者的腳步聲正從高臺的下方拾級而上,現在掉頭還想要從正門逃走根本就只是自尋死路而已。所以他的目標非常的明確,就是位于自己剛才所坐長桌正后方的書架上,后面隱藏著一條密道,可以通往連接著城外面的一條地下溪流當中。
“那個該死的女人…”
哈烏的嘴里憤憤地喃喃道。
顯然這個打扮的狂氣且時髦,實際上內心卑微膽小的好像溝鼠的男人,將這一次的襲擊歸咎到近期一直有在做黑幫狩獵的愛麗絲的頭上。
甚至他都開始有些懷疑在自己的親隨之中是不是出現了叛徒,要知道他打從一開始就是從密道進到據點里來的,并且打算在收拾完財物、留下信封之后立馬逃跑,整個過程就只有一直跟隨他的極少數人知道——這是一個無法避免的現象,因為他還需要有人來幫他安排馬車、搬運行李,總不可能一切都由他這位大頭目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做吧!
結果偏偏就是在他回到據點的短短時間內遭到了襲擊,而且入侵還在沒有觸發任何警衛的前提下潛入了最深處,很難不讓人懷疑自己的親信中是不是潛藏著蠕蝠。
因為受傷嚴重以及失血的緣故,哈烏迪美爾一時之間也無法整理出可能潛藏著的背叛者的名單,總不可能說,剛剛好全都只是因為巧合罷!
總不可能真的那么巧罷…
可現實是,對于真正了解此事的人來說,只能用一句真相往往預測之中更加的奇幻來進行解釋了。
一言蔽之,對于愛麗絲在近期表現出來的強勢決絕以及恐怖鎮壓感到了畏懼,哈烏迪美爾打從一開始就放棄了絕大多數想要抵抗的意愿。
而洛斯特進入房間后那全力的一擲,則是將他僅存那一點點僥幸心理給一發打散掉了——要知道他當時可是坐在一張紅木的辦公桌后面的——洛斯特投擲出來的飛行道具首先是扎穿辦公桌外面那一層木質外殼,然后才是擊中到他左腿的關節上、將他的關節給打爆,之后余勢未減扎進了他身后橡木的衣柜里面,尖端已經發卷了的刀刃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沒入柜中三寸有余…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對方投擲出來的并不是什么魔法飛彈、也不是什么附了魔以后強化了穿透能力的尖銳道具,就只不過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類似的匕首他的手下有好多把,所以他才會那么清楚,平均每一把造價就連半枚銀幣都不到!
——當時我和他之間的距離至少有十米,不,算上臺階的高低差的話,說不定二十米都有了!到底是在怎樣一股怪力的驅動下,才能把平時用來切火腿都費勁的鈍匕首隔著二十米給一發扎進衣柜里面去啊,而且還是在穿過了桌子以及人體的前提下!?
哈烏一邊捂著自己斷腿繼續朝著書架方向爬行,一邊努力地分析著目前的形勢:
跟我說這是來自魔法師學院的援軍!?難道時代真的變了,就像是某一句經典老話時常說的那樣——每一位法爺都要有一顆近戰的心!!但說不定是愛麗絲那個小妮子,某位同伴手下侍奉著的家臣呢,因為很多古老的魔法師壓根就是不差錢的主,所以為了彌補自身的短板會培養擁有強大近身能力的護衛也不奇怪…
人類總是本能地恐懼著未知的事物的。特別是遇到了攸關性命的大危機的情況下,總是會愿意下意識地往自己能夠理解的范圍內去進行思考。
就這樣,洛斯特還沒有來得及表態,就被對方給強行扣上了一個家臣護衛的標簽了。
又爬了幾步以后,哈烏不禁又換了一個思路接著聯想道:
——或者說來人其實是一個崇尚自然、熱愛擁抱環境的大德魯伊,在提開門的一瞬間他就發動了公牛的憤怒,棕熊的力量,獵豹的反射神經,加上雄鷹的敏銳視覺,用上這一股子源自于洪荒之中的禽獸之力才達成了這如同電光石火般的一擊,如果非要這么去想的話,似乎也是能夠勉強解釋的通的。
不管怎么說,都是現在的他無法應付的敵人類型就是了!
哈烏原本的職業就如同他外號“吹笛人”一樣,屬于吟游詩人的變種,只不過和一般的吟游詩人擅長用音樂強化同伴、施加祝福不同,他所擅長的是利用笛聲讓原本居住在下水道中的某些生物陷入狂躁的狀態,大幅度增加的它們的攻擊性能以及敏捷程度,將原本弱小的魔物們擰成一股繩使其發揮出驚人的力量來。
——對,主要操縱對象的就是老鼠!
原本在每一個據點附近,哈烏其實都有放養過一批瘟疫之鼠以及劇毒之鼠,這種魔物生長至成年后就會達到一般小型犬的大小,單個的話無論力量還是威脅度都不會特別的高,但是對于危機預測的能力卻十分的出眾,敏捷度極強,還會根據吃下垃圾的不同在牙齒上附加疾病或者劇毒之類的異常狀態,一但成群結隊起來的話無論是熟練的冒險者、亦或者是大型的魔物都有不慎可能喪命在它們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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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的他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花了大價錢從某個居住在下水道的怪人手中買到了關于幼鼠培育以及訓練的方法,并利用自己吟游詩人特性對此進行改進,成功達到了足以被稱作是青出于藍的效果。他有自信,在經過萬全準備情況下,自己根本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
——但絕對不是現在!
哪怕能夠用強化老鼠的音樂同時達到強化自身的效果好了,他也絕對沒有自信,擅長在幕后操縱指揮自己能夠和純近戰系的職業進行正面地抗衡,更何況對方毫無疑問還是同行之中接近最頂尖的那一種。
再者,在兩人打上照面之前,他的一大半的戰斗力便隨著那條斷掉的腿被突如其來的一發給吹飛了出去…
——不行的,不是對手,根本打不贏的!
在這份內憂外患的雙重夾擊之下,此刻的哈烏·狄美爾內心深處根本生不出任何除了逃跑以外的正面情緒來。這一份強烈的求生執念甚至讓他在最后一刻,通過讓大腦加快分泌腦霏的方式戰勝了肉體上的疼痛,他將自己的一只手緊緊抓到了目標書架的上方,并且利用這樣的方式成功讓原本將近癱瘓的身體重新站了起來。
可是開了一個好頭兒啊!
近了…很近了…再近一點…
他幾乎已經聽不到身后有任何的聲音了。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那雙手上,一只手用來勉強維持身體的平衡,另一只手則極力伸向書架一側墻壁上的燈座,通過左扭一百三十度,再往右扭七十度的方式成功觸發了一直隱藏在其正后方的機關。伴隨著一陣如同金屬摩擦一般的雜音響起,墻壁表面的部分急速震動了起來。
轟轟轟轟——!
墻壁上原本是書架的部分沿著其內部的一側極速凹陷了下去,漸漸露出了一直藏匿其后方的狹窄漆黑通道的全貌。但此刻,在哈烏·狄美爾的眼中,這無疑是一條充滿了夢想以及希望的光芒之道,仿佛只要能夠踏出這一步的話,他一切的野心以及覬覦都能夠變成現實。這個逐漸變得舒爽的感覺,甚至讓他想要當場直接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
實際上,他的嘴角已經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
沒錯,愛麗絲·維恩到底算是一個什么東西,她的父親杰羅斯·維恩也不過是一個區區黑山城的土皇帝罷了;魔法師的公會以及學院又算是什么,大陸公認第一的圣者又算是什么,要知道那位大人的身后可是有真正的神明庇佑的啊!才不是那種擺放在教堂深處,用來欺騙愚昧而且無知信徒們的虛偽雕像,而是真正能夠聆聽祈禱者聲音,并且給出回應、甚至創造出能夠將死者復活奇跡的“救世者”…
只要那位一直被埋藏在黑山城地下深處的“祂”,對,就是代表神明的那個“祂”,能夠沖破上古時期的封印順利蘇醒過來的話,整個北大陸,乃至整個世界的格局都將會隨之被改寫,王族也好、英雄也好,在即將重現的神話時代面前也不過和他這樣的小人物一樣僅僅只是一只隨波逐流的螞蟻罷了。
甚至到了這一刻,哈烏·狄美爾還隱隱有些想要感謝愛麗絲:
如果不是在這里受傷的話,他還想不到該用怎樣的借口去避免頭上老東家即將到來的怒火,現在則完全不用擔心了,因為受到了足以讓人失去所有行動力的重傷、所以為了養傷從此隱居到二線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然后在嶄新的時代來臨之時,傷愈的他很快就又能夠憑借手上的資源成為新時代的弄潮兒——
這就是提前就站了隊的好處!
這就是溝鼠無論面對多少次的圍剿以及寒冬都能夠保全危險直感。
這就是…
——哈哈啊…啊…啊…
他很快就又笑不出來了。
因為在即將打開的暗道之門上出現了一樣東西——那是五根人類的手指,準確說一只完整手,就來自他身體的正后方——哈烏·狄美爾這時才意識到為什么從剛才起身后的聲音就完全消失了,因為追蹤者在那短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迫近到他身后的位置上,然后靜靜地,就像是一只戲弄獵物的貓咪一樣,看著老鼠之王在自己的眼皮低下進行著各種滑稽可笑的表演。
誰讓老鼠的眼光總是習慣性看著身前那短短的一寸呢,從而忘記了應該時而回過頭來仰望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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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一刻,身形佝僂作一團的哈烏·狄美爾才想起顫顫巍巍地轉過了身去,因為之前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漆黑幽深的隧道里,所以竟在第一時間被后方天花板上耀眼的輝石水晶燈瞇住了眼睛。待到視線重新恢復以后他才看到光輝之中屹立著一個巨人——他完全忽了是自己因為過度的恐懼而沒有直起腰來,卻只是一味感慨并艷羨的巨人身軀的龐大以及強壯!
巨人的左手上拄著一把好像是火槍形狀的拐杖,右手則穿過他的頭頂直抓到了正前方機關門的上方。如果在這個時候想要出手偷襲的話應該輕輕松松就能夠達成,可哈烏·狄美爾懾于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氣勢,壓根連什么動作都沒有打算去做。
——他繞過我抓住暗門為了干什么?
老鼠之王一臉驚恐地心想道。
好在答案很快就揭曉了,伴隨著一陣金屬扭動的噪音,他看著隨著抓著巖石的那只手臂的不斷用力,墻上的木材以及土塊好像是紙片一樣紛紛剝落了,然后便是一整個書架、連同它正后方寬大的金屬板一起被人一整塊地單手從墻壁上撕了下來,并給隨意地從高臺的一側扔了下去,在大塊的金屬被砸在地面上的時候甚至整個據點都好像因此而搖晃了一下。
完整地看完了這一幕的哈烏·狄美爾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下巴也好似給人撕開了似地,再也合不上去了。
眼前可以供給用來逃脫的入口被擴張了整整一倍有余,可他卻再也沒有往哪里邁出哪怕一步的勇氣了。
終于,最后連勉強支持住身體的那一絲毅力也隨之消失了…
自知逃脫無望的老鼠之王跪倒在了地上,絕望的哭出了聲來。
“嗚嗚嗚…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