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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往事

  “有什么好講的。”老頭眼睛半閉,似要沉沉睡去。

  江秋也不強求,徑直上前,推門而進。

  和自己住的房間一樣大小的格局,只是布置卻不一樣了。

  中間一張圓桌,圓桌上有一茶壺,三只杯子圍著茶壺倒扣在那里,旁邊放著一個折扇,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折扇甚至都腐朽褪色了。

  墻上掛著三幅畫保養的還不錯,每幅畫都有一個女子在舞劍,中間那張是獨舞,另外兩張都有一個正在彈琴的男人。

  畫畫的人技藝高超,將女子持劍的瀟灑與男子撫琴的風采都表現的淋漓盡致,卻并沒有用印或題字。

  江秋目光在畫上停留了很久,他猜測,這畫上的撫琴男子多半就是離別公子了。

  只是,畫上男女的面目都刻著模糊了。

  看兩人的風姿,必是郎才女貌,一對神仙眷侶。

  目光游移,靠窗的那面墻擺著一個梳妝桌,桌子旁邊是一架琴,琴上放著一支簫,都是有些年頭了。

  床是一張大床,比自己睡的那個大兩倍有余,房間有這樣一張大床,頓時顯得房間太小了。

  小,卻不擁擠,一切都井井有條。

  這里一切都不曾改變,就像房間的主人只是出門一下,很快回來似的。

  江秋幻想了一下那樣的生活,很好。

  無言地朝畫上的男人拜了三拜。

  若沒有那功法,自己就算知道出口也無法潛那么深,只能困死,這是救命之恩。

  老頭聽見屋內久久沒有動靜,好奇之下,微微撐起身子探頭看去。

  剛好瞧見江秋彎腰去拜。

  微微愣神,又重新打量了江秋一下,卻看到江秋腕上纏的絲線。

  瞳孔一縮,心念電轉間老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臉色變幻間又躺了回去。

  江秋拜完,環視屋內一圈,便轉身出去,關好門。

  “小友和離別公子什么關系?”

  “慕名而來。”

  “手上絲線能否解下來借我一觀?”

  江秋一愣,看向手腕。

  那是在島上陷阱拆下來的,被他纏在了腕上。

  遲疑一下,江秋將絲線解下來遞了過去。

  老頭看著手上的絲線,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唐門弟子?”

  “唐門?”江秋一臉莫名,“什么唐門?”

  老頭又問道:“為何對那畫像行禮?”

  被他看到了?

  江秋思緒急轉,慢慢道:“其實…離別公子是我師門前輩。”

  “純陽?不對!這牽機線你如何解釋?!”老頭不耐煩起來,這小子沒一句實話。

  江秋被他說的一陣混亂,還沒反應過來,牽機線是什么?自己和唐門有什么關系?還有那個純陽怎么回事?

  老頭見他說不出話,瞇起了眼睛,“你說你是離別公子師門后輩,好,你如何證明?”

  雖然對方是個半截老頭,江秋卻感覺被猛虎盯住一樣,頭皮一麻,巨大的危機感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老頭只剩半截,竟還如此恐怖!

  江秋感覺如果自己證明不出,今天恐怕出不了這個院子。

  證明…證明…

  心頭一動,江秋道:“我有一劍法,不知前輩認不認識。”

  硬著頭皮拔出腰間長劍,離別劍法前三招對著空氣脫手而出。

  老頭看到劍招,神色緩和下來。

  江秋全身一松,踉蹌兩步,冷汗順著額頭滑落。

  “是了,離別劍法…雖然你小子沒個實話,但劍招作不了假。”

  “那…晚輩就先告退了。”江秋只想離這老頭遠遠的。

  “你不是想打聽離別公子的事嗎?”老頭說道,“不要怕,不管你小子從哪學的離別劍法,總歸是他的傳人。喏,牽機線還給你。”

  江秋心下稍安,接過絲線問道:“不知前輩是…”

  “就是個老頭子,什么前輩不前輩的。”

  老頭忽然看向了離別居,仿佛在回憶一般,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又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

  “哦?”

  “你…從何處學的這劍法?”

  “機緣巧合。”

  “罷了,既然你得他傳承,還愿意專門前來拜上一拜,也勉強算師徒了,有些事你還是得知道一下。”

  “比如?”

  “向易安…哦,就是離別公子,他死在唐門。”

  “為何?”

  “因為他夫人唐兮也死在唐門。”

  “…”

  “告訴你這個,也不是讓你去找唐門麻煩,你也找不了,只是以后莫要與唐門的人做朋友。”

  “這個簡單。”

  老頭又沉默了。

  “他們成婚就在離別居,這個小小的房間,君子堂門主與四位長老,為他們完婚。”看著離別居三個字,他又突然出聲了。

  “婚后他們自己挑水做飯洗衣,在后山開墾了一片土地,就像一對農家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無人不羨慕。”

  “后來呢?”

  “后來唐兮懷孕了,你還有個師妹。”

  “師妹…她在哪?”

  “不知道。”

  又是沉默。

  “我助他強闖唐門,只搶回來了一個女嬰,沒把唐兮搶回來,后來女嬰被他不知道送去哪里。”

  “你們一起去的唐門?”

  “他自己去了三次,我和他同去了一次。”

  “結果呢?”

  “他最后一次去的時候,生生把唐門從九大門派除名,只剩八大門派。”

  “離別公子這么強?”

  “那時唐門姥姥剛好死了,無頂尖高手震懾,他破了牽機陣后,引唐門昔日仇敵一起上門殺了個通透。”

  “牽機陣?”

  “唐門的護山大陣,你手里的牽機線就是從上面拆下來的。”

  “很難破?”

  “從未破過。”

  “他破了這個陣。”

  “所以他很強。”

  “但他也死了,死在唐門。”

  “那是因為唐兮也死在唐門。”

  兩人一問一答,雖然跳躍幅度過大,江秋卻也聽懂了個大概。

  離別公子確實很強。

  “那離別劍法,也是很厲害?”

  “那劍法,兇殘至極。”

  “為何我用起來卻處處透著仁義?”

  “可能用的人不同吧,我只見他出手過一次,并不了解。”

  江秋沒再追問,視線落到了他的半截腿上。

  察覺到江秋的視線,老頭笑了一下,“這傷就是當初強闖唐門的時候被牽機線傷的。”

  “請問您是他的?”

  “我叫竹伯玉,和他是結拜兄弟。”

  “原來是竹前輩。”

  竹老頭并未言語,又開始出神。

  忽然有琴聲傳來,仔細聽了聽,是從離別居隔壁房間傳來的。

  老頭恍若未覺。

  江秋聽那琴聲低沉哀怨,如泣如訴,有一種莫名煩躁之感。

  隨著琴聲慢慢高亢,內力被聲音所引動,漸漸翻騰起來。

  定了定神,江秋只感覺胸口發悶,內力開始亂竄,左突右撞。

  一聲悶哼,嘴角沁出一絲鮮血,老頭才回過神來。

  看到江秋的模樣,老頭懊惱之下急忙轉頭,對著琴聲的方向那邊就是一聲怒喝:“方廢物你給我停下!”

  琴聲戛然而止。

  江秋臉色蒼白,坐倒在地。

  “怎么樣?沒事吧?”老頭急切地問道。

  “咳…咳!”江秋努力平復著暴動的內力,無力回話。

  用琴聲就可以讓人在毫無所覺下受到重創,甚至殺人于無形。

  這是何人?!

  這就是八大門派的底蘊嗎?

  房門響起,老頭看也沒看那邊,直接道:“滾。”

  房門打開了一半,聽到這聲滾,又悄然關上。

  良久,江秋才將翻騰的內力壓制下去。

  視線放到那扇房門,“那是何人?”

  “一個傷了心的老廢物而已。”老頭擺擺手,“他不是有意的,你別介意,隔三岔五就來這么一曲,除了我,這片房都沒人住,就是被他這破琴搞的。”

  “君子堂真是臥虎藏龍。”

  “嗤,都是內堂退下來到這養老的,你也別覺得處處都有這個廢物一樣的人,琴棋書畫四居,每個地方也就一兩個而已。”

  江秋點頭,故事該聽的都聽了,不想再在這留下去,這地方鬼知道還有什么潛藏的危機。

  正要告辭,卻見老頭思索了一下說道:“你小子有點弱,我傳你一門聲波的功法吧,就當替那廢物給的歉禮。”

  江秋心頭一喜,“那就謝過前輩了。”

  心里卻明白,歉禮只是找個由頭,主要還是因為自己這個離別公子徒弟的身份。

  老頭看著他棋居的黑白長衫問道:“你會哪種樂器?”

  江秋搖搖頭,然后看他微微皺眉,忙道:“我可以學。”

  老頭未言,暗暗思量。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有了!”

  “你既然不擅長樂器,那就用嗓子喊吧。”

  “哦?什么功法?”江秋好奇道。

  “獅子吼!”

  獅子吼?獅吼功?

  江秋腦袋里浮現的是包租婆吸氣漲大的胸膛。

  “氣聚丹田,以內力貫于肺…”

  教授了江秋獅子吼,老頭精神也有些疲了,江秋趁機告辭。

  “小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晚輩江秋。”

  “好名字。”

  “您好好休息,小子先告辭了。”

  回到棋居,碰到徐文靖,打了聲招呼,江秋便直接回房了。

  一開始被老頭氣機鎖定,后來被琴音震傷,還學了一門功夫,腦袋里縈繞著自己師傅的事,江秋只感覺心神俱疲。

  勉強將內力運行了幾個周天,江秋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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