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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不去了

  莽荒世界的最高法則便是適者生存,這是強者的樂園弱者的地獄,競爭殘酷。

  大能存在只手便能突破世界的邊緣,將別的世界拖入莽荒,化為自己的個人游樂場,覆手便是一個世界的末日。

  這樣的存在不多?

  莽荒世界告訴百里遙,答案是很多,因此莽荒永遠都在無止境的壯大。

  少不得有來自異世界的生靈融入莽荒,成為他們中的一員,繼續這無止境的循環。

  莽荒便如同這方宇宙的深淵,吞噬著一切存在的不存在的,但有一點很肯定,進來了誰都別想出去。

  兆億紀元中,哪怕強到舉世無敵也無法脫離世界,無一先例。

  按照百里遙自己的理解,莽荒世界就像是黑老大,來了就好好的給我混,能生存算你有本事。

  等什么時候能再讓我注意到你,到時候再高看你一眼,給你個好差使。

  萬物如芻狗,莽荒天道才是真大哥。

  三花的源頭,百里遙也弄明白了,無非是人族高層和天道協商,給與優秀年輕人的福利,與氣運努力都有掛鉤,不公平中又透露著公平。

  每一朵花都有各自的神妙之處,光是這一朵精神之花的凝聚,百里遙解除了最大的疑惑,明白了先天武者修行的奧秘。

  從此,后天先天一路暢通無阻,當然該努力的還得努力,不是說凝聚了一朵花,便直接一日破數境,直接先天極限。

  不過,天道你這么強橫,怎么就沒注意到我身懷大寶貝,圖紋世界。

  是關注的視線,只是天道的很渺小的一部分,還是圖紋世界的跟腳更勝一籌。

  百里遙傾向于前者,圖紋世界這么無解的話,就不需要自己為其打工。

  直接出來打穿世界,暴打天道,成為世界的主人了。

  百里遙想了很久,心思依然繁雜,難以平靜,便離開了大殿。

  門外戊九庚十寸步不離的等待,天色已然是深夜了。

  百里遙口氣晦澀:“你們怎么還不去休息?”

  戊九庚十對視一眼,戊九大咧咧的開了口:“少主,我看你回來的路上,心神不定有點擔心。”

  庚十松了一口氣,這么膩歪的話,自己可說不出口。

  百里遙瞪了戊九一眼,隨即長嘆一口氣:“沒想到連你這個憨憨,都能看出來,那么現在大家都曉得了吧。”

  “不多說了,府上有美酒不,我要喝酒。”

  庚十疑惑的回道:“少主,你以前不是說喝酒耽誤練劍嘛。”

  百里遙微微尷尬:“今日突發奇想,凡事多嘗試嘛。”

  戊九站在百里遙一邊幫腔:“少主讓你去拿酒就去,我喊上大伙,來慶祝少主今日大敗敵手。”

  庚十無奈:“行吧。”

  片刻后,百里遙坐在大殿的上空,距離地面幾十米高,望著莽荒世界的圓月,看一口喝一口。

  “月是故鄉明。”

  “華宴終散場,我百里遙就算在此世大放異彩,再多的成就沒有人與我分享,為之奈何啊。”

  然后下方的小院中,各位道兵喝的面紅耳赤,吹牛聲練成一片,喧嘩震天。

  “聽說,乙老三你以前還是個教主,統領萬名武者,顯赫一方。”

  “怎么以為老夫在胡謅,喝你的馬尿去,你個整日養巨獸,人仗獸勢,拳腳功夫平平的廢物。”

  “我跟你們說,當年我在萬元關當督察官的時候,那是殺的異族血流成河,蛇頭滾滾,嗝,不信你問戊九,那小子當年和我一起的。”

  “六叔,別吹牛了,除了咱們最后一場戰役,你哪次上過場,不過是壓在后面,殺的潰逃的逃兵人頭滾滾。”

  “庚十,不是叔說你,好好的一個巨族的新星,后起之秀,

  怎么就淪落到咱們這般地步,換我有你這身份,天君不敢高攀,怎么也得比老管家強啊。”

  “啊…我錯了,荒老。”

  天空劃來一道金色劍光,穿入這位的頭顱之內,肉身沒有一點變化,卻不住的喊痛。

  “情之一字,誰能參破,天下有情眾生,又有多少如我這般!”

  百里遙無奈的看了一眼下方眾人,這么搞,老子還怎么傷風悲秋,再次飲酒入喉,酒水月光下練成一線,銀光閃爍。

  百里遙竟然一口氣將瓶中酒盡數痛飲。

  “藍星,回不去了…”

  遠處的百里荒的院子里,老人站在院中,目光憐愛的看向大殿之上的百里遙痛飲酒水的模樣。

  就如同看向九十年前,陪同百里涂山一起,前往清源宗求道遠游,那時候的自己,就是如同這樣,默默的看著公子的背影。

  見過百里涂山的脆弱、堅強,面對的挫折,這么多年,見到了太多太多,直到如今,兩父子之間的身形,在百里荒的回憶中短暫的重疊。

  “遙和涂山很像,執拗至極,重情重義。”

  “若不是涂山幫襯,我百里荒如何有今日。”

  “現在的我連看清,涂山面臨的困難,都沒有資格,如何能陪他再走下去。”

  百里荒想到如今的高坐紫宵宮,德配清源宗第十七張席位的涂山天君,心中便是一陣發堵。

  如今功成名遂,沒人在意曾經的百里涂山,是個被認為沒有修士資質,連清源別院都進不去的稚嫩少年。

  但他在意,過去種種都化為自己的心頭關卡,一重重高如山岳。

  無情更為契合大道,一定程度上的確如此,百里荒卻很反感這些自認高于塵世的修行人,百里涂山亦是如此。

  漫長歲月中,他們打殺的這類視蒼生如豬狗的人,頭顱堆起來都快比鎮碑高了。

  也不是感慨自己無能,若是真無用,自己怎么短短九十年,成為別人眼中的大修,給一個廢物再多的資源,依然是廢物。

  而是想到自己的壽命終有一天走到盡頭,百里涂山心中最后一位在意的人,都離他而去。

  想到他清瘦的面容無悲無喜,又有誰能知道高渺如天君,內心又多一道心關。

  “老朽老朽,窮真求道,下一層境界,壽盡之前,機會百不存一。”

  “遙,到時候你便代我,陪天君一程。”

  百里荒目光一時有點渾濁,卻閃爍著殷切的厚望,注視著百里遙。

  時間回到正午,百里遙激戰馮颯的時候。

  鎮守府最后面的一塊區域,正是當地權勢第一人,鎮守使呂醇的住所。

  修士吞吐天地靈機,餐風飲露,自然不需要什么仆從。

  呂醇更是做到了極限,占地極廣的府宅竟然除他之外,沒有一個活人。

  奇妙的是,呂醇是個偏愛享受的人。因此府上遍地都是身著青衣的傀儡紙人,卻是和常人無異,栩栩如生,有著自己的想法,甚至相互之間都會交談。

  呂醇在庭院水渠之上,特意建造了一道水榭,青色云帳后,青衣小廝來往不斷,更換著瓜果美酒。

  鎮守使便慵懶的躺在寬大的躺椅上,身邊美婢如云,有人手持紙扇,有人端杯勸盞,有白嫩的手指將食物輕輕的送入呂醇的口中。

  呂醇穿著家居的燕服,發鬢隨意的披散,神情怡然自得,一揮衣袖,旁邊流淌的水流漂浮到半空中,化作一團水鏡。

  其上,正是百里遙和馮颯身處的石臺之上,動作語言都無比的清晰,比在場的視覺體驗都要強上不少。

  呂醇饒有趣味的看著百里遙的小動作,看到四拳擊垮了馮颯時更是拍腿叫好。

  直到看到百里遙凝聚精神之花,漫不經心的表情才稍微收斂起來。

  “天君之子,以前倒是沒注意,是個有趣之人。”

  坐在一旁身材豐滿發鬢如云的端莊女子捂嘴驚呼:“這小少年出生如此顯赫,奴家要是還活著,定要試試,一番云雨的獨特之處。”

  呂醇笑罵道:“去去,沒想到把你打扮的端莊,汲取再多的良家女子的魂魄,也改不了你一點真靈里的風塵氣。”

  女子掩面吃吃的偷笑,一眾美婢蜂擁而出。

  世上從來都少不了可憐人,呂醇少年出棺山,游歷清源域十載,收束了太多不入輪回的真靈。

  不是輪回不收,而是他們不愿,留戀人世,人世同樣也欠他們一點公道,執掌廟宇的尊神,多半也不愿強求。

  因為強行回收真靈,那么人生九世便也到此為止,下輩子,我非我花非花,半點真我不存。

  水鏡中的畫面也贏來了結束,百里遙的大戲終幕,落寞退場,留給這位真正的觀眾一個疑問。

  這少年向天問了什么?

  帶著好奇,呂醇將雙手揣入衣袖,緩緩在府上游蕩,思緒卻飄飛到從前。

  棺山道統是清源宗天君道統之下,最一流的傳承,至今已煊赫四千載。

  歲月悠悠,傳承代代不休,每隔百年都必出一位真人,最輝煌的時候足足有兩位數的真人共聚論道,好不暢快。

  如今卻是出了問題,棺山八百年未有新晉真人,陷入青黃不接的狀況。

  可是啊,別的道統出一位真人,我們都出了好幾個了,但為何別人一脈的掌道真人,數千載都難得更換一次。

  而棺山頂上埋著的真人遺蛻都有足足上百具,簡直讓人膽寒,呂醇露出了冷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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