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林一共有三千多根竹子,我們稱為悟道竹,每根竹子都對應著一個我們正一派的修道者,當然也包括在山下修道的人,一般來說,竹子的長短和修道者的悟道高低成正比,悟道越多竹子就長的越高,就比如那兩顆高不見頂的竹子,便是我師父和掌教的悟道竹。”
初一指著竹林中心的那兩顆竹子給蘇生幾人介紹道。
說完,初一又小跑上前,看著那兩顆竹子旁邊的一顆竹子,滿臉疑惑道:“奇怪,怎么我的悟道竹一下子長的這么高了。”
葉不染笑道:“我們全真派也有一處蓮花池,不過倒不像正一派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應的悟道竹,我全真派在冊弟子一共有七萬多人,而蓮花池盛開的蓮花不過只有十七朵,前段時間正好開出了第十八朵,不湊巧,那朵新開的蓮花是我的。”
步帆道:“之前我一直以為我算是臉皮厚得了,只是今日見到了葉道長,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啊。”
“怎么說?”葉不染追問道。
“明明是有競爭關系的兩個教派,一個教派中的弟子竟然跑到另一個教派山頭借經書看,你說這不是臉皮厚是什么?”
葉不染愣了一下,隨機拍著步帆的肩膀笑道:“聽你這么說,好像是有點臉皮厚哈。”
看著葉不染一臉訕笑的樣子,步帆也說不出話了。
蘇生突然問道:“我在想如果你是全真派的掌教,初一跑到你們全真派借經書,你會借嗎?”
“當然不借。”葉不染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回道。
步帆聽完恨不得吐兩口唾沫在葉不染身上。
蘇生好奇問道:“為何?”
葉不染笑道:“他的道跟我們所有人的道都不同,給他看道教經書只會亂了他自己的道,我不想害他。”
蘇生同樣愣了一下,然后和葉不染相視一笑沒再接話了。
初一納悶歸納悶,但還是領著葉不染走到了原本是給香客住宿的地方。
帶到后,初一便轉身準備走。
葉不染突然提聲問道:“初一你住哪?”
“你問這個做什么?”
葉不染笑道:“閑來無事,可以去找你玩啊。”
初一回道:“你沿著剛才的路一直走,走到青羊宮前會看到一條分叉路口,你往右走便能到我住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初一小聲問道:“蘇生哥哥你們今天就走嗎?”
“嗯,得快點南下,這邊山路多,入冬了不太好走。”
“上山之后,我便不能再經常下山了,蘇生哥哥你說我們還會見面嗎?”
相聚易,離別難。
“會的。”蘇生笑道。
初一點點頭,和蘇生、步帆兩人回到了李清一的住處,然后李清一又將兩人送到山下,上山下山不過短短一天。
山腳下,李清一說道:“初一,把那兩張千里符送給你的朋友們吧,你用不上了。”
初一忙從懷里掏出兩張符咒,并將使用方法告訴了蘇生、步帆兩人。
李清一牽著初一,對步帆說道:“你進京城前,可在京城郊外的涼亭稍坐片刻,那里有你的機緣,至于你。”
李清一又看向了蘇生。
“恪守本心即可。”
蘇生、步帆拜謝,和眼眶通紅的初一揮手告別之后,兩人再次上路。
傍晚時分,兩人走到分叉路口,蘇生停下了腳步。
步帆故作不解道:“怎么停了?”
蘇生深呼吸一口氣,平靜說道:“別跟著我浪費時間了,你直接去京城吧。”
“干嘛?你這是要趕我走啊?”
“你傻啊,李清一是誰?他可是上算天運、下算人命的人,他都說了你該去上元州,那你還跟著我干嘛?你不想自己好啊。”
步帆耍無賴道:“我管他是誰,反正我和你一起,心里踏實,至于機緣不機緣,我不在乎。”
“我在乎!”蘇生大聲道。
看著激動地蘇生,步帆沉默了。
“跟著我你能做什么?我這一路還要走多久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行了,兄弟也總歸是有分別的時候,別跟著我了,你走吧。”
步帆意識到蘇生這是下定決心了,遂解下竹篋遞給了蘇生。
蘇生搖頭道:“銀子和書你都帶著,我用不上。”
“蘇生。”
“嗯?”
“你真把我當兄弟嗎?”
四目相對,蘇生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步帆沉默了許久,又背上竹篋道:“那我在上元州京城等你。”
“我會去找你的,哦對了,這繡春樓的貴賓金牌你帶著,或許有用。”
步帆沒有推脫收好塞進了懷里。
蘇生又道:“好好混,以后別再讓任何人瞧不起你,畢竟你是我蘇生的兄弟。”
步帆灑然一笑,“放心,等你到了上元州,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保管讓你有倍有面子。”
“好,我等著。”
步帆上前抱住了蘇生說道:“那我…走了啊?”
“行了,別像個娘們一樣磨磨嘰嘰的,天色不早了,早點找個客棧住下來就是了。”
步帆毅然轉身,快步走遠了。
蘇生望著背影消失在黑夜當中,才裹了裹袍子,繼續上路了。
初秋轉深秋,繼而入寒冬。
一城又一城,一山又一山。
夜色降臨,某個不知明地山洞里,蘇生引燃了火堆,也不知是對誰輕聲細語地說道:“你們都還好吧?”
萬里之外,青陽書館的藏書閣三層,二月放下書本走到窗邊,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去年給少爺做的袍子,今年還保不保暖。”
佇立許久,二月走下三層,正看書的蘇慶瞥見二月下來,遂折上書簽上前道:“一起回去?”
“嗯。”
走到藏書閣外面,蘇慶搓了搓手笑道:“沒想一年時間過的這么快,估計蘇生想都不敢想你竟然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登上了藏書閣三層。”
“快嗎?可少爺還沒回來呢。”
雖已入冬,但長樂府孫家卻熱鬧至極。
自從孫淼全盤接管孫家的產業后,整個孫家,無論是從規模還是實力方面都是提升了一大截。
孫淼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整個長樂府境內張貼“招賢令”,只要是邁入文道修行這條路的讀書人便可進孫府成為一名門客,每月例錢豐厚,而且還沒條令約束。同時,還在多處開設學塾,不收任何學費,但學成之后,要為孫家效力三年,當然還是有報酬的。
忙碌了一天孫淼剛走出屋子,路過的孫婉柔就上前問道:“大哥,你說蘇公子這會兒應該走到哪了?”
孫淼一愣,繼而笑道:“約莫快到最南邊了吧,怎么,你還記掛著他?”
孫婉柔沒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那里冷不冷。”
乾元山上,和李清一下棋的初一突然問道:“師父,我什么時候可以下山啊?”
“怎么,山上不好嗎?”
“山上很好,但我想他們了。”初一落下棋子老神在在地說道:“和蘇生哥哥、步帆哥哥第一見面時,也是這種天,也是在晚上。”
“再等等吧,等你再長大些。”李清一剛落黑子,便立馬拿起棋子道:“下錯了下錯了,容師父悔一步。”
初一嘟著嘴道:“這樣下去,永遠也不分出輸贏啊。”
李清一笑道:“何必要分出輸贏,平局不也挺好的嘛。”
回到上元州的玉妃整日以男裝示人,不再穿女裝。
步帆也變了,變得不太喜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