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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勿念

  將醉得不醒人事的初一放在床上,蘇生忙吩咐道:“快去泡壺茶來,越濃越好。”

  步帆忙出去泡茶去了。

  殷桃拿著熱毛巾上來,敷在初一腦袋上說道:“應該不礙事,睡一會兒估摸著就能醒。”

  “哎,誰能想到他會把一碗酒都喝了下去。”

  “或許是高興吧。”

  兩人聊著,床上的初一開始說起了夢話…

  “師父…你怎么還不來找初一?雖然…你常說廢話、腳又臭、喜歡嚇唬我、還總是讓我做家務事,但是初一真的有點…想你了…師父…你知道嗎?…初一認識了兩個很好的大哥哥,他們對初一真的很好,等師父見到了,一定也會喜歡他們的,師父…”

  千里之外的李清一猛地打了個哈欠,然后立馬掐著指頭,罵罵咧咧道:“好啊,都敢說師父的壞話了。”

  蘇生聽完笑道,“初一雖然年紀小,但有時候比一些大人想的事情都要多,只是他不喜歡說出來而已,他剛剛喝完那碗酒,或許不是因為高興,而是看到我和姑姑久別重逢,想起自己許久沒見到師父,覺得有些失落吧。”

  殷桃點點頭,一改話題道:“少爺也不要因為我而遲遲不繼續游學,見著了少爺,我就已經很高興,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我明白的,后天一早我們就走,等我游學回來,就接姑姑回家。”

  殷桃欣慰點頭。

  初一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醒來時,蘇生正和殷桃聊著一本書上的道理經義,步帆在一旁聽著沒有說話。

  看到初一醒了。

  蘇生停下來問道:“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

  初一揉了揉眼睛,迷糊道:“我渴…”

  步帆忙拿了杯水遞給了初一,初一喝完后,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四個人聊著路上的趣事聊了一整天。

  一天時間匆匆過去,次日一早,三個人就收拾好了行李。

  吃過早飯后,殷桃將一個綁得整整齊齊的包袱遞給蘇生道:“這里面是些干糧,還有些我自己納的幾雙鞋墊,少爺路上備著用。”

  蘇生接過后將包袱背在身上,然后將折好的一張紙條塞進殷桃手里道:“姑姑就別送了,以免讓人看見,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殷桃嗯了一聲,揮手告別,蘇生三人慢步走遠。

  看似走的輕松,實則每一步都異常沉重,天知道這一別又要幾年才能相見。

  等三人背影消失不見,殷桃才展開紙條,輕聲念道:“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不過兩句,桃林里忽然起了一陣狂風。

  殷桃捂著臉,滿是震驚。

  這是一首還未與天地元氣發生過感應的詩詞!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酒醉酒醒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殷桃折好紙條,桃林頓時狂風四起。

  漫山遍野的桃花不停在空中打轉,紙條的最后兩個字是——勿念,可是又怎會不念。

  在殷桃心里,早就將蘇生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兒行千里母擔憂。

  蘇生想到這點,才留下這首詩和那勿念兩字。

  一方面是用這首詩來告訴姑姑,自己已經有自保的能力,不用再擔心自己了,另一方面,則是怕姑姑以后會碰到什么麻煩,這首詩可以派得上用場。

  “少爺真的長大了”殷桃又一次哽咽。

  領著稚童們一早趕過來的家長們,見到桃林這幅情景,竟拉著孩子們齊齊參拜。

  對于他們來說,能造成這番異象的桃花居士便是人間仙人。

  可他們卻不知道凡人愁,仙人更愁。

  拜過把子的三人一路南下,不像說書人口中的那樣到哪都能碰到趣事,后面這一路,三個人走的有些無聊,白天趕路,清晨和傍晚看書,晚上入眠。

  春轉深夏,三人身上的袍子也早就換成了單衣。

  郊外荒地上,步帆指著遠處依稀可見的城墻滿頭大汗道:“前面應該就是白風城了,到了城里就能住上客棧,沖個涼水澡了。”

  曬黑了些的初一疲累道:“我快走不動了。”

  蘇生從包袱里拿出水壺,遞給了初一,“喝點水,稍微歇歇吧。”

  “你怎么還有水?”

  “你下次也省著點喝就有了。”

  初一留了一小口遞給了步帆。

  “你不喝?”

  “我不渴,你喝吧。”

  步帆沒有客氣,將所剩無幾不多的水給喝完了。

  正要繼續趕路時,一個衣衫襤褸的僧人拄著一根木杖走了過來。

  步帆在蘇生耳邊小聲道:“看上去應該是正在苦修的苦行僧。”

  僧人雙手合十道:“幾位施主可否施碗水喝?”

  步帆忙道:“不湊巧,我們的水也喝完了。”

  “那可否施點其他什么吃的?”

  僧人不像其他教派僧人一樣滿臉福相,要不是脖子上戴著一串佛珠,穿著一身破爛僧袍,不知道的肯定以為是個乞丐。

  蘇生讓步帆看看竹篋里還有沒有什么吃的,可找了半天,也沒翻出食物來。

  步帆道:“不巧,我們路上的干糧也都吃完了。”

  就當蘇生和步帆都以為僧人要走的時候。

  “那兩位施主身上可有銀子?”

  “要錢?”步帆立馬道:“佛陀苦修不是不能要錢的嗎?”

  僧人笑道:“那是他們,我不同。”

  “你有什么不同,還不是一個樣…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個假和尚,專門騙人錢財的那種,你別以為小爺我不知道,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僧人沒有理會哥步帆,而是問道蘇生,“這位施主,你認為呢?”

  “裝和尚沒必要裝苦行僧,而且在這郊外騙人不如在城里面騙人更來錢快。”

  僧人笑道:“善哉。”

  蘇生吩咐道:“給他點銀子吧。”

  步帆有些舍不得,但還是掏出幾顆碎銀遞給了僧人。

  那料想僧人接過碎銀后,只是搖頭笑道:“不夠。”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這么些銀子足夠你過一個月了,蘇生我就說他是個假和尚,你別被他給騙了。”

  僧人笑道:“施主今天能給我多少銀子,貧僧就送給施主一場多大的造化。”

  “還造化呢,誰特么信你的鬼話。”

  蘇生皺著眉看向了初一,但初一這次竟然搖了搖頭。

  蘇生心下驚道,連初一都看不破嗎?!

  “施主以為如何?”

  蘇生想了一會,又喊道:“步帆,把我們剩的錢都給他。”

  “什么玩意,都給他!!!蘇生,是我耳聾了,還是你瘋了。”

  蘇生堅定道:“都給他。”

  “真的…都給他?那我們后面吃什么睡哪里?”

  “都給他就是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步帆看了一眼蘇生,又看了一眼僧人,然后氣呼呼地將錢都給了蘇生,要步帆親手將錢送給一個剛見面的僧人,步帆打死都做不到。

  蘇生看都沒看,直接把銀票和碎銀都遞給了僧人。

  僧人接過錢,雙手合十道:“施主不用進城,可一路往披云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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