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提供的《》第七十章山莊(三)
顧儀走到牧松客身邊,見牧松客拿起錘子,看了看錘頭,顧儀問道:“牧兄,這里有著許多有人居住的痕跡,為何只看這個錘子就如此驚奇?”
牧松客說道:“其他的痕跡都還好,都是日常生活所需,咱們是知道了那人住在這里,做什么都不奇怪,只是這些打鐵器具,又何必要用呢?”
顧儀馬上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人也在打鐵鑄劍?他還有這門手藝?所以他不是別人,還是這個楊家山莊里的人?”
牧松客點點頭,掀開了一個蓋著的爐子,爐子之中,的確仍有火炭的余溫,水道中引進來的水,還在棚內流過,顧儀左右看看,掀開一個大桶,桶內,的確仍有淬火所需的油。
如此一想,又一個問題涌上顧儀的心頭,他說道:“牧兄,若是如此,這些打鐵要用的東西,此人又是從哪里弄來的呢?”
“這…多半便要跟山下的故事結合起來了。”牧松客一邊查看各處,一邊說道:“恐怕山下那個道觀里丟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就是送到了這里吧。”
兩人正查看棚子之時,卻聽一旁傳來聲響,回頭一看,卻見侯柏仙已然撬開了剛才顧儀往里張望的那房門,走了進去,兩人對視一眼,擔心屋子里也想正廳一般暗藏機關,也緊隨其后趕了過去。
房屋之內的確如顧儀所見,堆滿了各種廢鐵鋼條,侯柏仙站在各種各樣的廢鐵中間,隨手撿起一塊,說道:“這…是一把刀嗎?”
顧儀兩人見屋子里似乎并沒有機關,也就跟了進來,看到侯柏仙手里那把“刀”,侯柏仙這么疑問,的確有道理,這把刀雖說有刀的外形,但整個刀筋卻是彎曲的,更不要說其刀身之上,滿是坑坑洼洼的鍛打痕跡,雖說開了鋒刃,卻根本無法使用,若是揮舞起來,恐怕先傷到的便是自己了。
牧松客左右看看,這里堆積著的廢鐵,大多都有著刀或是劍的外形,卻沒有一件是能用的,顧儀撿起一把外形看上去像是劍的鐵條,雖說外形上總算是直的,但劍身之上,卻有一條很深的裂紋,如此武器,若是與人相對,怕是還沒傷敵,自己便會碎了吧。
顧儀放下那把“劍”,三人分別在這房間之內查看,可這房間之中,也是沒有任何家具,只有隨處胡亂堆積的這些“兵器”,但即便如此,牧松客還是當先有了發現,他從一堆廢鐵之中,翻出了一把不到一尺長的物件,說道:“你們看,這是什么?”
顧儀和侯柏仙走了過來,看牧松客手中那物件,其長不到一尺,一頭尖利,一頭卻是平的,半邊開刃,整體半彎,卻無任何可以著手握住的地方,其形制好似一把暗器,卻又太難以攜帶了點,顧儀正皺著眉頭,侯柏仙一拍腦袋,說道:“哈!這不就是那個黑衣人手里拿的鋼爪嗎?”
顧儀恍然大悟,牧松客點點頭,從地上踢了出來一堆碎鐵片,鐵片之中,與這個物件相似型式的爪刃有不少,他說道:“不錯,雖然和那外形差不多,不過這個東西,明顯是那人早先時候做得,你看,這東西雖然做的鋒利,但卻是軟的。”說著,他用力一掰,那東西竟隨之彎折下來,顯然,這是尚未淬火之物。
顧儀看著這滿地的東西,說道:“這么說來,此人想必是在這里一點一點學習鑄劍的,這里的廢鐵里面,雖然全部都是殘次有問題的東西,但也是能分出打造先后的。”他指著房屋左側,“那邊的恐怕就造的早了一些,所以連個基本的外形都沒有。”他又指房間右側,“那邊的就好一些,外形上都像武器了,不過有的折斷、有的瑕疵,但比左邊的還是要好了一些。”
牧松客認同顧儀說道,看著手上那個爪刃說道:“沒錯,這個就沒有太大瑕疵,只是沒有做最后的處理,但那人手里的那個爪子卻極其堅固,我和侯兄的武器他都能對抗,看來他已經能做出不錯的武器了。”
侯柏仙撿起一把還算完整的刀,用力一揮,刀身頓時斷作兩截,飛了出去,他說道:“能從這種水平的次品,練成能造出那兩把爪子的水平,他哪來這么多材料。”
牧松客搖了搖頭,說道:“或許這就是他造不出真正刀劍的原因了,你們看。”他走到房間一角,輕輕一踢,又是一堆堆積的碎塊撒了一地,其中不乏許多刀劍的護手把柄之物,“這些東西的規制,可是山下苗老大他們那些兵丁用的武器。”
顧儀問道:“牧兄,你可懂鑄劍?”
牧松客說道:“我只懂些皮毛,不過昔日我四處游歷之時,曾與一個鐵匠關系不錯,我知道,若是想要鑄造好的兵刃,其材料必須要好,這些殘次刀劍,多半是熔煉了從山下偷來的兵刃,不同的刀劍熔鑄在一起,雜質眾多,淬火之際,幾乎必然扭曲。這一屋子的廢鐵,想必就是這個人沒有想明白這個道理的結果吧。至于他手里的那個爪子…”牧松客說道,“只熔煉一把兵器,便會免于這種問題,不過如此一來,材料不免折損以至于不足以鑄成刀劍,他也就只能打造這種小玩意兒了,做了一些再打造到一起,當作武器使用。”
顧儀點點頭,侯柏仙說道:“不過如此勉強打造出來的東西,卻能撐住我的寶刀,還使用這這么順暢,這個人不同尋常啊。”
牧松客一抬眼,看向侯柏仙,說道:“你的寶刀?”
“怎么?”侯柏仙說道,“你們說了啊,我跟你們上山,查清楚這里沒有鬼,這兩把刀就是我的了,現在看,這里確實沒有鬼,只有個挺有本事的蹩腳鐵匠,那不就清楚了嗎?這兩把刀就是我的刀了,你們別說話不算數啊。”
顧儀無奈地搖搖頭,牧松客笑道:“好好好,就是你的,就是你的,走吧,這里也沒什么東西了,咱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三人出了這個院子,又回到山莊正中的那個院子之中,這次他們往正面這座房屋左側的院子走去,這個院子不大,其中排列著兩排房屋,共有五六間,顧儀三人挨個房屋向內查看,卻見其中大多都是放著床與一些簡單家具,不過日子久了,各處都布滿了蜘蛛網和灰塵,從其中家具的樣子來看,這里大概是下人們居住的地方了。
這個院子沒有前院那么雜亂,但也比剛才打鐵的地方要臟一些,五六間房屋之中,所有房門都是開著的,門上的鎖頭也有被砸壞的痕跡,屋內覆蓋著蛛網和灰塵的家具,也都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卻連一件可以使用的器物都沒有,可見此處曾經被人以蠻力洗劫過。
唯一一間半掩著的房屋之內,卻是個廚房,侯柏仙等在門口,顧儀和牧松客走了進去,這里雖然有些雜亂,但卻很干凈,一看便是住在這里那人會用這個房屋。屋里除了灶臺鍋碗,還有半扇野豬掛在一旁,從肉質來看,還算新鮮,一旁的角落處,還放著一帶米,從袋子看,應該是從山下道觀里取來的。
顧儀左右看看,說道:“牧兄,看來這里就是那人做飯吃飯的地方了,這半扇野豬肉,大概就是前院地上的血跡由來了吧。誒?你在翻什么?”
牧松客正站在灶臺前,將上面的放著的碗筷挨個拿起來查看,聽到顧儀問,他才說道:“或許,這里住著的不止一個人。”
“什么意思?”顧儀走上前來,卻見牧松客拿起兩個碗,說道:“你看,顧兄弟,這里有兩個碗是干凈的。”
“哦?”顧儀低頭看看灶臺,的確,其他的碗上確實有些灰塵,看上去不像是常使用的,但這也不能說明有兩個人,顧儀說道,“牧兄,也有可能是此人一碗裝米,一碗裝菜也說不定。”
牧松客想了想,覺得顧儀說的也沒錯,放下碗,跟顧儀一起走了出來,邊走邊說道:“你說的也對,或許是我多慮了吧。”
三人出了這個院子,回到中院,向最后一個院子走去。
這最后一個院子,在當中院落主屋右側,一進門,顧儀便愣在了原地,牧松客和侯柏仙的反應也與顧儀一致,都愣住了。
院落之中,乃是一間花園,花園之中,只在院右有一宅子,在院子左側有一扇門,門開著,似乎是通往了山莊之外,令顧儀他們吃驚的是,這一個院子之內,竟然十分干凈整潔,竟好似有人每日清掃一般,甚至花園中的花草樹木,都好像有人每日修建,雖說時值冬日,花草未開,但已然頗有園林韻味,山石雅致,流水潺潺,花園當中,有一小亭,亭內并無他物,只有一碑立在當中。
三人互相看看,頗為猶豫,剛才那些地方破敗如斯,突然有這么一個秀麗之處不合時宜的出現在眼前,任誰都會猶豫的,仿佛自己來到了另一個全然不同的地方。
最后,還是牧松客當先走了進去,落腳很輕,一來是小心是否有什么機關,二來也是不想破壞此地如此雅致的景觀,甚至進來之前,還在門口蹭了蹭自己腳上的泥土。顧儀和侯柏仙看了他的動作,也有樣學樣,跟了上來。
穿過花園,直入小亭之中,卻見亭中立著的那個石碑之上,刀劈斧砍的痕跡十分駭人,其上字跡已然不太清楚了,牧松客蹲下身來,細細讀來,石碑上文字以小楷寫成,與門口牌匾應該是出自一人之手,十分秀美,牧松客手撫其上,十分痛心,如此漂亮的文字,如今卻什么字也看不清了,仿佛是動手的人一心不想讓人看到上面的內容一般。
模模糊糊之中,牧松客只能看出幾個外圍沒有被砍壞的字,隱約中似有美人字樣,還有一些似乎是楊家山莊的楊字,末尾處亦有柱國、蜀等字,牧松客雖說懂得很多,但一時之間也沒想明白,站起身來,對顧儀和侯柏仙搖搖頭。
三人出了亭子,走向院右側那房屋,牧松客還頗為恭敬地敲了敲門,當然,沒人應門,門也并未上鎖,牧松客推開門來,這間房屋之中,總算是有了些家具,三人走上前去查看,家具做工精美,雖說時日已久,有些地方已然有了破損,但總體上也是頗為不錯的,若是拿去賣,一樣能賣個好價錢,不過三人很快注意到,這里的家具并不是相配的,桌椅臺幾似乎像是拼湊來的,雖說做工都很好,但很明顯是不應該擺在一起的,倒像是把前院那些沒有家具的屋里的東西都搬了過來一樣。
屋里也很干凈,有人打掃過,而且似乎就是今日打掃的,各處連點灰塵都沒有,不過牧松客還是注意到,原本應該擺放著書籍的幾案上,卻是空空如也,什么書也沒有剩下,現在放著的卻是精心呵護過的花苗。至于應該擺放花瓶的地方,如今放的卻是一個陶盆,但其中植物已然是精心養護過的,一眼看去,整個屋子仿佛都是在顯示一種情形:一個勉勵維持體面的破敗莊園。
牧松客忍不住長嘆一聲,雖說這個楊家莊園的故事他還沒有了解清楚,但故事的大致走向,他已然搞明白了,現在唯一的問題,便是這個維持了這里形象的人,到底是不是楊家山莊的人,惡鬼的故事,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里沒有什么別的東西了,侯柏仙出了屋子,對花園不斷贊嘆,牧松客思索著這里曾發生的故事,倒是顧儀此時心情輕快了很多,這也難怪,他本想著能在這里找到自己背上這口劍的故事,如今這里的一番景象下來,想必仍有知道此地情況的人住著,雖說在道觀交手了一場,但如今看來,此人有支撐山莊的心,更有打鐵鑄劍的意,若是能說得通,或許自己真能達到目的了。
三人各有所思,一起來到院子左側的那扇門前,門外就是莊園外,三人出了莊園,抬眼看去,眼前便是龍安山的山壁,另一邊則是繞莊而過的潺潺溪流,溪流、山壁與院墻之間,有一片不小的空地,空地之上,一個一個堆著四十余個土包,每一個土包之前,都豎著一個簡易的木牌,此地竟是一片墓園。
顧儀和牧松客正想走過去看看那些木牌,卻聽背后一聲嘶啞且十分難聽地聲音說道:“站住!向前一步!便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