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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驚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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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蠡湖上,五十余艘大小戰船一字排開,靠近了烈焰滾滾的釣磯山。

  為首樓船之上,文太守憂心忡忡地看著眼前的火勢,在他身旁,是洪州府的高郎將和饒州府的楊太守。三人雖說沒有開口說話,但也都明白,眼前這場山火已經是大事了,幸虧現在已是近冬時節,火勢不會燒的太大,且周邊最近的都昌城距離此地也有些距離,不至于收到影響,不過上報朝廷的事還是要做得,該怎么報告,還需斟酌一下。

  身后腳步聲傳來,三人轉過身來,卻見呂成君面色凝重地來到船頭,楊太守和高郎將快步迎了上去,楊太守問道:“呂轉運使,下一步怎么安排?”

  呂成君說道:“這場火有點出乎意料,我從都昌城附近調來了那里的府兵,不過還沒到位,這山火一起,難保他們不會先行逃走,高郎將,你帶你部人馬往釣磯山東面去,盡力阻止人從那個方向逃走,沿地勢上岸布防,不得放走一人,同時等待都昌的府兵過來匯合,匯合之后,一同向山北沿湖邊方向推進。”

  “得令!”高郎將立刻戴上頭盔,離開了幾人,坐小船回到自己的戰船上,二十余艘戰船當即離開隊列,帶著千余兵卒向釣磯山東面而去。

  楊太守正待開口,卻聽樓船之上呂成君的水手喊道:“前方有船隊通過!有小船二十二艘!自釣磯山南繞向山北!”

  呂成君極目遠眺,山火映照之下,一隊小船出港向山北方向而去,船只形狀他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是張堂主來他的船上找他時所乘的船之,于是當即下令:“船隊轉向!跟隨他們往山北!”

  “是!”樓船上人聽到命令,向周邊船只發出信號,船隊立刻行動起來,向著小船方向而去。

  呂成君來到楊太守身旁,說道:“楊太守,勞煩你帶十條大船往山南方向,那里有一個小村莊,你需要確保沒有其他船只再從那里出港,那個村莊之中的避難的村民需要你要接到船上,上船之時需要甄別,凡是身強體壯之人,全部單獨安排在一條船上,嚴加看管,帶到我這里。”

  “好,我這就去做,呂轉運使還有什么別的吩咐?”楊太守說道。

  呂成君想了想,對身后比了個手勢,四個手下立時來到他的身旁,呂成君說道:“你們四個,保護楊太守安全,若是上船的人有問題,格殺勿論!”

  四人抱拳說道:“是,謹遵少爺安排。”

  楊太守看看四人,雖說個個面目清秀,但一看便是武林中人,于是點頭說道:“好,那你們就隨我來吧。”說罷,樓船之上發出信號,一行人轉移到另一艘大船上,十艘大船離開船隊,向南面方向而去。

  其他人都安排妥當了,呂成君走到文太守身旁,文太守略顯不安,說道:“呂轉運使,翠煙閣的人明明能在山中據守許久,就算是要燒山,那也是我們的人攻山之時放火,眼下這場山火,卻是何意?”

  呂成君搖搖頭,說道:“翠煙閣不可能放火,放火對他們絕對不利,放火的只可能是那些江州豪強的人做的。”

  文太守說道:“他們做的話,那他們可能已經開始火并了?”

  “有這種可能,”呂成君看著遠處的小船,說道,“不過不管他們火并結果如何,我們要做的是把兩方全部一網打盡,若是他們斗個兩敗俱傷,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文太守看著呂成君的臉色,自他出現在船頭之后,臉色一直都很凝重,文太守猶豫許久,終于問道:“那…如此安排之下,呂轉運使又為何如此心情不佳?”

  呂成君回頭看向文太守,他這時才注意到了自己心情就寫在了臉上,搖搖頭,說道:“我在擔憂其他事。”

  文太守進一步問道:“呂轉運使憂心何事?能否和文某說一說,說不定文某能幫轉運使你分憂。”

  呂成君搖搖頭,說道:“我憂心的事,不在這里。”

  文太守還想說話,呂成君卻搖搖手,說道:“文太守,稍后這艘船大概會變成和翠煙閣的人交手的地方,十分危險,你是江州長官,安全為重,還是先到船艙之內安全之處等候為好。樓上視野不錯,可以看到下面景色,不會耽擱你看我為你準備的好戲,請吧。”

  文太守話沒說出口,便被呂成君這一句話堵了回去,看看左右,兩個呂成君的手下走了過來,說道:“文太守,您這邊請,房間已經給您備好酒菜鼓樂。”

  文太守只好說道:“好吧,文某手無縛雞之力,就不在這里給呂轉運使添亂了。”說完無奈的搖搖頭,跟著呂成君的人往樓船內部而去。

  等到文太守回到船艙之內,棠兒姑娘身著一襲夜行衣,不知從何處出現,走到呂成君身旁,呂成君問道:“蓮兒有消息嗎?”

  棠兒姑娘搖頭說道:“回少爺,沒有消息,自從她入村之后,村內便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呂成君嘆道:“看來,耿天的人不太靠得住啊。”

  棠兒臉上表情始終十分嚴肅,正色說道:“少爺,以長城水塢的名聲,即便蓮兒被翠煙閣控制,他們也不會隨便對水塢的人出手,不過難保不會成為他們談判的籌碼。”

  呂成君搖搖頭,說道:“如此說來,我派她過去,還是太過魯莽了…莫廣呢?有他的消息嗎?”

  棠兒說道:“沒有消息,不過方才湖口戍那邊有消息,彭河幫的一條船到過釣磯山附近,彭河幫的人似乎調動起來,正在組織船只。”

  呂成君扭過頭來看著棠兒,問道:“彭河幫?那是個什么幫派?”

  棠兒解釋道:“是一個小幫派,重山派在時,依附于重山派的玉磯子長老,做一些私商買賣。重山派滅后,這個幫派被人打散,幫主被人殺了,眼下大多隱藏與湖口戍的港口之中。”

  呂成君思索了一下,說道:“你剛才說,他們之前送了一條船過來?什么船?能裝多少人?”

  棠兒說道:“船已經被湖口戍那里我們的人扣下來了,是一艘小漁船,船夫說他只送了一個人,他也不知那個人的身份。”

  呂成君說道:“一個人?什么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到釣磯山來?”

  棠兒不說話,她只給呂成君提供消息,怎么思考便不是她的事了,呂成君想了想,說道:“放了那條小船,讓他們繼續組織船只,派人跟蹤,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是,少爺。”棠兒立刻便要退下。

  “慢著。”呂成君突然叫住了棠兒。

  “少爺?”棠兒姑娘問道。

  呂成君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說道:“我還不曾問過你一件事。”

  棠兒姑娘問道:“少爺想問什么事?”

  呂成君說道:“你跟隨在我身邊許多年,我應該感激你,你我兩人之間,不應該有所隱瞞,對吧,棠兒。”

  棠兒姑娘馬上說道:“少爺,棠兒受老爺之托,照顧少爺,從來不曾有過異心,也從來不曾隱瞞。”

  呂成君安慰她道:“棠兒,我不是再說你有異心,我從來不曾懷疑過你,只是平日里問你對一些事的看法,你從來都說聽我的,現在有一件事,我想聽聽你自己的想法。”

  棠兒姑娘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少爺要求的,棠兒自然愿意說,少爺想問的是何事?”

  呂成君湊近棠兒身旁,目光掃過船上的其他人,小聲問道:“棠兒,你覺得我姐姐呂成蘭把蓮兒派到我身邊,有沒有別的什么目的?”

  棠兒平日里一向冷靜,聽了這句話,卻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說道:“少爺家事,棠兒不敢妄言。”

  呂成君卻一把拉住棠兒,不許她后退,把她拉近自己,說道:“今日我問你的話,是我要你一定如實回答的事,棠兒,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當年隨我一同入京城的是你,跟我一起再回江南的也是你,有任何要緊的事,也總是依賴于你,有危險之時,也總是有你在左右為伴,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蹊蹺,事關重大,你若是也信任我,棠兒,你要說出來。”

  棠兒低下頭來,小聲說道:“蓮兒是水塢里的姐妹,小姐她是水塢主人,棠兒受水塢大恩,怎能隨便懷疑她們。”

  “棠兒!”呂成君有些生氣了,說道,“蓮兒自告奮勇去給莫廣傳信之時,我看到你皺了眉頭,為何現在卻又如此?難道你不相信的人是我?”

  棠兒趕忙說道:“不是!棠兒無比信任少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呂成君問道。

  棠兒猶豫半晌,說道:“老爺在時曾有吩咐,身為下人,無論如何都不可妄議少爺和兩位小姐的事,棠兒不敢違背老爺之命…”

  呂成君搖搖頭,想了想,干脆換了個說法問道:“好吧,棠兒,你回答我,蓮兒是一年前到我這里來的,你與蓮兒在一起之時,可曾見過她與水塢聯系?”

  棠兒左右都逃不過,只是默默點點頭,卻不再開口說話,任呂成君再問,也只是點頭搖頭而已。

  不得已之下,呂成君嘆了口氣,說道:“罷了,老頭子的話,你記得太清楚了,我也不為難你了…”

  棠兒跪了下來,說道:“少爺,不是棠兒不信任你,實在是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還望少爺…少爺…少爺不要趕走棠兒…”

  呂成君彎腰把棠兒拉起,說道:“怎么會,不論如何,我始終是信任你的。”他轉過頭,船距離山北已然不遠,他想了想,說道,“棠兒,你到我房內,把張堂主留下的那一對峨眉刺取來,我待會兒要用。”

  棠兒點點頭,說道:“好,少爺請稍候,棠兒這就去取。”

  她起身回到船艙之內,呂成君轉過頭來,看著著火的釣磯山,心情有些復雜。翠煙閣的事他并不擔心太多,只是自己的姐姐在這里安排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這些事究竟如何,實在令他頭疼。

  眼看船隊追逐的翠煙閣小船即將靠岸,卻聽身后船艙內一聲驚呼,呂成君轉過頭看,卻見棠兒驚慌失措,快步向他跑來,呂成君急忙上前問道:“棠兒,怎么了?”

  “少爺!”棠兒來到呂成君身旁,說道,“那對峨眉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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