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政與翟羌寒暄了幾句,這才見到翟羌身邊的扈昌,連忙上前見禮。
扈昌雖然現在有了官身,卻還是不敢輕視這些劉家的管事。不說自己通過劉家出仕,是不折不扣的劉氏門人,就說在這蓼縣,若是沒有劉家上下的支持,自己這個縣丞那是寸步難行。沒有劉家的干預,汝南的普通百姓便只能依附各家大族,最后成為各家大族的佃客。
從去年秋后開始,各縣官府出面從劉家錢莊借貸了大量的銅錢和糧票,各縣的官府再用這些錢財從劉家各處采買各類物資,組織百姓伐木蓋房,墾荒中天,以及進行各種基礎設施的建設。否則在這個一窮二白的安豐郡,官府什么也做不了。
“陳隊長這次把建設工坊所需要的器械全部送了來,解決了安豐郡百姓的大問題,扈某萬分感謝!這碼頭上不是說話的地方,本官這就為陳隊長安排住處。”
翟羌擺了擺手:“不用勞煩扈縣丞了,某和子治多日不見,有許多話要說,今晚便要與他同榻而眠。貨物交接很是繁瑣,扈縣丞就不用客氣了!”
扈昌自無不可,伸手叫過來自己的隨從,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對兩人道:“這扈沖乃是本官的本家侄子,在本官身邊做個隨從,讓他去幫二位安排住處的事吧!”
翟羌和陳政連忙答應了下來。
回到會賓館,陳政跟翟羌聊起劉家正在組建“襄陽船隊”的事來。
原來隨著襄陽一品匯往關中以及洛陽運輸的貨物越來越多,成立“襄陽船隊”的需求越來越迫切,安融已經奉命開始從各支船隊里抽調骨干,準備組建新的船隊了。陳政的意思,是想要為自己的副手王句爭取一下襄陽船隊長的職務。
這幾年劉家的船只數量每年都在大幅的增加。既陽船廠和晉安船廠出產的新船,有六成是到了劉家的手里。每每劉家在新的地方開設商鋪,往往就同時設置船隊。現在劉家的船隊不只是為一品匯運輸貨物,也幫相熟的商家運輸,所謂相熟的商家,用劉牢之的話講,就是會員制。幫商家運貨,可以賺取一些運費,維持船隊的正常運行。
“子治,這個事不用謀劃了!”翟羌斬釘截鐵的道,“郎君不會同意的。”
陳政愕然,問道:“學友,這卻是為何?”
翟羌道:“現在加上襄陽商隊,一共也不過只有五支商隊。你說郎君怎么會允許三個船隊的隊長,是來自同一支船隊的?襄陽船隊的隊長,最有可能的是劉愨。他跟隨劉強做護衛隊長已經多年了,論資歷也是足夠的。”
陳政沒想到翟羌會這么說。他一向兢兢業業做事,不喜歡這些權謀之事,只是覺得王句在護衛隊立下的功勞比其他人并不遜色,這才想著為他爭取一下。
翟羌看他的臉色,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道:“子治,說起功勞來,咱們這些內河船隊,有哪個比得上遠洋船隊的那些人?那些人出一趟海,可是稱得上出生入死了,不但要跟海匪陸盜相斗,還要跟天地斗。我聽說郎君有意拆分第三船隊,分別組建南洋船隊和北洋船隊。沒準咱們之中有誰要調到遠洋船隊里去呢!”
陳政吃了一驚:“不能吧。海船和河船并不一樣,怎么會輕易調動?”
翟羌笑道:“沒那么玄乎。劉華他們一開始也是架著河船在海里捕魚,直到郎君設計出新的海船來,這才不一樣了。”
陳政點了點頭,不無羨慕地道:“學友說得也是。不過行駛海船雖說是危險些,賺的錢也確實多啊!出一趟海,趕上咱們賺好幾年的了。就連女人,也是緊著他們先挑。第三船隊的那些船長,現在一個個牛皮哄哄地,正在京口和廣陵等地方招人呢!似吳來,鮮登之這些人,原來可都不在我們兄弟眼里的。”
翟羌安慰道:“放心吧,這些事情郎君都知道,不會一直這樣的。”
陳政笑道:“說起來,京口和廣陵都是流民薈萃之地,民風彪悍。前幾年,有不少在街面上混飯吃的,屢屢惹出事端來。現在,這些人大多數已經被劉家招攬到船隊里了,到是解決了當地官府的心病!”
翟羌聽了,似笑非笑地看著陳政,道:“聽說子治當年在京口街面上,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每每幾幫人起了沖突,還要拉著子治去說和。”
陳政得意地道:“那是!當年小弟幾個人也是風光過一陣子的。大腕喝酒,大塊吃肉,過得也很快活。若不是遇上學友和郎君的侍從們,小弟也不會那么容易認栽!”
回憶起當初混在京口的日子,陳政的臉上掛著微笑。當初的日子雖然沒有如今富足,卻也過得逍遙的很。
翟羌嘆道:“靠拳頭爭強斗狠終究是不長久的。別說似劉家這樣的將門之家,便是鄉間的豪族,養著十家二十家部曲,也不是街頭好漢們能惹得。至于高門大族,那就更不用說了!你們連跟人家正眼對話的機會都沒有。”
陳政點了點頭。其實在京口街面上混飯也是很不容易的,那里的人家很多是從北面一路打下來的,相互之間有過命的交情,真要惹了不該惹的人,會死的很慘。想到這里,陳政突然道:“學友,要說高門大族,我們這些人跟人家說不上話,也說不明白。可是將門之家,在京口可不少見,能像劉家這樣聚集起這么多人的,那是絕無僅有的。”
說到這里,陳政看著翟羌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劉家鬧這么大動靜,圖的是什么?”
翟羌笑道:“怎么,子治害怕了?劉家郎君尚未加冠,便領部曲拼死與胡人作戰。他時常把祖車騎掛在嘴邊上,無時無刻不想著驅除韃虜,復我漢家天下。這些年在郎君的支持下,劉道忠在洛陽屢次大敗燕軍。子治說說,劉家圖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