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竺瑤不知道劉建哪來的信心可以如此輕視袁貴誠。不過很顯然,如果劉建肯出兵相助,自己確實有希望攻下壽春來。憑借這樣的戰功,竺瑤也可以在仕途上更進一步,說不得還能像劉牢之一樣因此獲取爵位呢!
劉建看竺瑤的臉色,知道他心動了,便笑道:“收復淮北之后,袁貴誠已經難以得到秦燕等國的援助,他翻不起什么浪花來。單單一座壽春城,沒有周邊地方輸送糧草,他們是撐不住的。”
竺瑤點頭稱是,又問壽春城內的軍力。
“這次北伐,袁貴誠把大多數軍隊都帶上了。兩萬二千人,回來了不到一萬二。就這一萬兩千人里,王俠和胡斌兩部三千五六百人,已經分別回到了陽泉和西陽,并沒有留在壽春。他們也是豫州的舊將,不會和袁貴誠綁在一起的。所以壽春城司州,加上從歷陽、合肥等地抽調回來的兵力,也不會超過一萬二。”劉建分析道。
竺瑤皺眉道:“我若出兵五千,加上安豐郡的七千兵馬,也不過和壽春方面旗鼓相當,并沒有什么兵力優勢啊!”
劉建笑道:“對付一幫殘兵敗將而已,都是被殺怕了的人,用不了多少兵力!何況士卿若帶兵到壽春,也只是前鋒人馬。大司馬在廣陵,肯定會籌備兵力作為后援的。——如此大功,他未必愿意讓別人得了去!”
竺瑤聽了,也不由得點了點頭。他和劉建是兒女親家,自然不會真的期盼劉家和袁家拼個兩敗俱傷。只是大司馬既然起意讓劉義之作為征討袁真的主帥,現在貿然變動,只怕未必如大司馬的意。當下竺瑤便就此事與劉建商討起來。
“道忠正在潼關鏖戰,那是萬不可能現在撤出來的。淮北能動用的兵馬,無非還是阿全的人馬。你若帥兵征討,阿全不會不出兵協助的。若是還不放心,老夫也可以作為你的副手。若必然要劉家的人出面做征討豫州的主帥,我們還要討要一個任命!”劉建道。
“什么任命?”竺瑤奇怪地問道。
“淮南太守!”劉建干脆地道。
淮南郡是豫州最重要的郡,不但地域廣,人口多,還有不少僑置的郡縣。現在豫州的治所壽春就在淮南,為了保證豫州刺史的權威,一般淮南太守都是直接由豫州刺史本人兼任。而且淮南郡有溝通淮水和大江的水道——淝水,北軍可以輕易地沿淝水巢湖濡須水一線進入大江。淮南若是掌握在劉家的手里,南豫州對劉義之就形同虛設了。
竺瑤自然也明白淮南郡的重要性,笑道:“淮南郡若給了劉家,就相當于把南豫州交給了立功,大司馬怎么會同意!”
劉建笑道:“有得必有失。大司馬想不費一兵一卒就把豫州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好事!我們劉家的子弟兵,也都是血肉之軀。我們為國家出力,不能不有所回報!”
竺瑤點了點頭,這大概就是劉建的底線了。劉家可以派兵助陣,但是不會擔當主帥。想來大司馬的本意,也不過是把劉家拖入豫州的戰事,以損耗劉家的實力。是不是擔當主帥,大司馬未必在意。
“好吧,我回去好好斟酌斟酌!”事情有了眉目,竺瑤也很高興,便笑著問道,“阿全想見我,就是為了這事?”
劉建搖了搖頭:“這小子自小主意正,有什么私密話,是不會跟我說的。他既然沒給你寫信,說明他要跟你說的那些話,不適合行文!”
竺瑤微感奇怪,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劉牢之雖然創立了偌大的家業,在戰場上也立下不小的功勞,但在竺瑤的眼里,卻還沒到讓他特別重視的程度。既然談完了公事,竺瑤和劉建隨便聊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謝玄回到住處,回想起近日兩次被桓溫派來與劉家“談判”,心里難免有氣。謝家離開豫州已經很多年了,桓溫卻還忌憚謝家在豫州的影響力。其實謝家與豫州舊將的聯系有限,除了與劉家和高家因為有生意上的往來,交往的密切些,其余的人都沒怎么聯系了。謝玄能夠想象的到,這里面一定是有人作梗,八成就是那個奸諂的郗超干的。
“今日劉建很明顯是洞悉了大司馬的窘狀,這才咬緊了牙要北豫州的治權。大司馬怕劉義之跟袁貴誠合流,卻忘記了豫州本身就有劉家的勢力。劉建在安豐郡埋頭苦干數年,從安豐郡的情況來看,支持一場短期的戰事,并沒有什么問題。更重要的是,這里離壽春很近,走水路用不了一日就能到劉氏莊園,大軍連屯駐的地方都有了,連糧草都不用帶!怪不得劉建要把治所設在松滋呢!”
劉氏莊園就是壽春城外的一個釘子,威脅著壽春城。安豐郡就是劉氏莊園的靠背,可以為劉氏莊園提供援兵。有了這兩個地方,劉家就可以輕松地干涉壽春城的戰事。
“劉家現在對壽春的局勢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大司馬怕是不得不同意劉家的要求了。劉牢之數年布局,只怕等得就是這樣的時候。只不過,這樣的布置只能用一次,除非劉家在壽春主政,否則下一任豫州刺史一定會提防這樣的情況出現。劉牢之會怎么解決呢?”
謝玄正想著,卻聽門外的侍從稟報道:“郎君,高、何兩位將軍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謝玄道。這兩位也是謝氏的舊將,而且近年來,他們追隨劉建,在安豐郡里安身,一直等待再起的機會。
“可惜現在謝氏無法領兵啊!”謝玄心下嘆息。
這些謝氏的舊將,因為這些年沒有受到重視,不得已“抱團取暖”,期待有朝一日,謝家能夠想起他們來。不過現在看來,謝家的人想要出鎮一方,還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到的。真到了那一日,這些謝家的舊將,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