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高衡、胡彬等人越過淮水去追擊袁雙之,桓溫暗暗冷笑。這些人果然是有預謀的,追擊袁雙之不過是個幌子,移防才是真的。這些人北上投靠劉義之雖然可惡,卻算是主動讓出了南豫州的地盤,倒是讓桓溫省卻了一番手腳。
話說高衡等人這些年備受壓制,沒什么立功的機會,仕途上也就難有寸進。接下來接手豫州的是桓熙。先不說桓氏手下的將軍多得是,單說桓熙此人不過原先不過是個給事中,就因為是桓溫的兒子這才能執掌豫州。有劉義之擋在前面,桓熙的表現只怕連袁真都不如,所以高衡等人才愿意北上兗州這等殘破之地。
“且先讓你們逍遙一陣子罷!”桓溫暗道。
聽竺瑤和桓石虔介紹了南豫州的現狀之后,桓溫面上雖然不顯,心里卻暗罵劉建、高衡等人卑鄙。壽春一戰桓溫固然奪到了豫州的兵權,拔除了建康的最后一個軍事據點。但是豫州軍府現在已經無兵可用了,這兵權奪了還有什么用處!
“壽春還能集齊多少兵馬?”桓溫問道。
“壽春一戰中的傷兵很多,經過醫治之后能夠重新歸隊的,總有五百多人。若從軍戶之中在征召一批人手,可以湊齊三千人馬。”竺瑤惴惴不安地道。
剩下的兵戶還有五六千戶,但是從這些人家多是老弱病殘,已經很難在招到合適的士卒了。這三千人馬,都還是劉牢之看不上眼的呢!竺瑤、桓石虔領的兵馬都是荊州的兵馬,除了兩人的部曲之外,可不能長久地駐扎在豫州境內。
“依士卿之見,這豫州軍府現在該怎么辦?”桓溫嘆道。三千兵馬,還不如劉建部的兵馬數量多,怎么可能守得好豫州!
竺瑤未知其意,便道:“南豫州除了淮南之外,還有廬江、西陽、歷陽、弋陽諸郡以及僑置的潁川、襄城等郡,想要湊足兵馬,并不是難事。”
桓溫點了點頭,又問:“士卿和劉建乃是兒女親家,可曾聽劉建說起過他有什么打算?”
竺瑤笑道:“年前到安豐郡的時候,立功曾經說過,想要尋個閑職,到建康或是京口養老。看他身體硬朗,大概不過是說笑罷了!”
桓溫一聽就不干了。他好不容易剪除了袁真的勢力,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放一個實力派軍將回到建康附近,壞自己的好事!
“朝廷還要仰仗征虜將軍守護國土呢,怎么可能這時候棄之不用!他這次立下大功,你告訴他,讓他不用憂心,某不會忘了出過力的人!”桓溫道。
竺瑤連忙答應了下來。他也知道,不管是桓溫還是司馬氏,都不會放心讓劉建這樣有大量私兵的人回到江南的。而劉建也透漏出想要離開豫州以避嫌的意思,只不過劉家在豫州有很多的產業和利益,尤其是安豐郡,劉家的大量投資還沒有收回本錢呢,那里的官府還欠著劉家的錢莊一大筆錢。
桓石虔在一旁插嘴道:“士卿,怎么安豐郡還欠著劉家的錢,這未免有些聳人聽聞了!”
竺瑤嘆了口氣,說道:“當初劉立功到安豐郡,那里不過是一片荒地,早就沒有幾個百姓了。袁貴誠找了種種借口,不肯撥付給安豐郡錢糧。無奈之下,劉立功也只得自己從壽春往安豐郡運糧。后來慕容評和李洪南侵,在懸瓠大戰,劉建、高衡等人從淮北遷了一些百姓回到安豐郡,這安豐郡才算是有了生氣。不過這些移民走得匆忙,不但是什么農具和種子,就連個住處都沒有。沒奈何,安豐郡各縣的官吏只好從劉家借錢,安置這些移民,并為這些人提供耕牛、種子和農具。安豐郡貧瘠的厲害,這些百姓新到那里,官府一時也收不到賦稅,所以官府欠劉家的錢,一直就沒有還上。”
其實安豐郡也不是沒有收入。比方說安豐郡里多山,山里面不缺大木,所以安豐郡的木器作坊里面生產很多的農具和家具,以及建造房屋用的房梁。現在淮北正在大修大建,安豐郡的作坊里面日夜不停,賺取了不少錢財。
桓石虔聽說劉家為這些移民提供耕牛、種子和農具,不由的暗暗咂舌,驚嘆劉家的豪富。
“怪不得劉家敢要這些貧瘠殘破的地方!難道劉家在淮北也要這么搞?那可是幾十萬人呢!得多少錢才能安置下來!”桓石虔大聲道。
桓溫聽了,心中一動,看起來桓石虔說得沒錯,劉家依然需要壽春和安豐兩地的產業為淮北提供支持。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暗暗冷笑:“看來劉建父子的命門也就在這些產業上了!沒有了這些產業,劉義之和劉牢之在淮北也就成了無根之木,根本就無法立足!現在且由著你們折騰,等收拾了建康城內的司馬奕再跟你們算賬不遲!”
“既然劉建想要挪挪地方,我們也不能硬攔著。士卿,讓他來壽春一趟,我跟他好好談談。至于安豐郡嘛,可以讓他舉薦安豐太守!有士卿在豫州軍府里主事,劉家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桓溫笑道。
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把南豫州握在手里。既然劉建想要離開,那就干脆把他也送到淮北去!這些年劉家讓慕容氏吃了大虧,現在又占據淮北豫州和兗州的大片土地,燕國豈會善罷甘休?說不定不用自己出手,劉家就被燕國給打垮了呢!至于安豐郡,不過是一處廢置的郡而已,桓溫還真沒有放在心上。
竺瑤喜道:“大司馬如此關照,劉家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桓溫看竺瑤的樣子,心里有些煩躁,對他道:“南豫州臨近建康,直接屏衛著我大晉的都城,乃是至關重要的所在。士卿留在豫州軍府做長史,務必保得南豫州一方平安。”
竺瑤忙表態:“大司馬放心,末將一定好好輔佐伯道,斷不會誤了大司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