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暗暗點頭。袁真給他送女人這等事,知道的人并不廣。他位高權重,這些年給他送女人的多了,也沒見有什么風言風語地傳出來。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傳出來牽扯到袁真的流言來。知道北伐結果最早的人,當然是參與北伐的人。而這些人里面,最早回轉淮南的,唯有豫州刺史袁真。
“看來袁貴誠也感覺到了危險,知道某回來之后不會善罷甘休,這才使出這等下作的手段來,妄圖自保。”
王珣卻并不能肯定,只是說道:“有這個可能。不過也不排除有其他人想渾水摸魚。北伐諸將之中,成分復雜,搶先派人向南送出消息,也不是什么難事!”
郗超點頭稱是。不管這個時候這個謠言是誰散布出來的,其目的不過是想要讓桓溫有所顧忌,不要隨意地處置袁真。否則桓溫這頂“綠帽子”和“攜私報復”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桓公,不管此事是由誰挑起的,我們都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若能及早處理袁貴誠,這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桓溫點了點頭,恨聲道:“不錯!某縱橫半生,豈能為被宵小的鬼蜮伎倆所左右。”
作為主將,把罪責全部推到副手袁貴誠的身上,當然是難以服眾的。但是桓溫現在權勢滔天,國內并無有分量的對手,此時“指鹿為馬”,也可以試探晉國國內各大家族的反應,為下一步的行動做好準備。
于是兩封決定著袁真命運的文書,便從山陽分別被發往壽春和建康。
劉牢之這些日子可是忙碌的很,六千人的“新兵”部隊,吃喝拉撒都要他派人關照著。劉愿帶著人去洛陽送俘虜,劉固又派了一千人到開封和中牟去安置那些屯田兵,劉牢之身邊只有不足一千人的正規軍,一下子空虛可很多。
劉義之的命令很快反饋了回來,讓劉牢之便宜處理這些潰兵。將官自任,糧草輜重也需要劉牢之自己籌備。看得出來,劉義之對劉牢之私自扣下北伐潰卒,很有些不以為然。
劉牢之卻不以為意。現在淮北空虛,有大批的地方可以占領,還真不怕養不活這些軍隊。不過眼前沒有足夠的糧草輜重,光靠桓溫留下的那些糧草和自己儲藏在各處據點的糧食,可不夠大軍冬季使用的。所以劉牢之一面從河南郡調撥糧草,一面飛鴿傳書,命壽春船隊務必在冰封之前,運送一批糧食和棉衣到陳郡。
既然劉義之不在意這些人,劉牢之干脆全盤接管,任命林飛、劉成之、陳爽、陳擎四人為軍主,各帶本部,掌一千五百新編士卒,擬屯駐懸瓠、汝陰、許昌和濟陰。燕軍撤走之后,淮北基本上處于無政府狀態。劉牢之縱然看著眼熱,卻也沒有能力占據這么大一片地方。現在他沒有名義,有沒有足夠的人才,只能先靠軍隊控制住這些重要的地方,然后從安豐郡各縣征調人才,慢慢消化。
安豐郡,松滋縣。
劉建收到了劉牢之的求援信,信中除了詳細地說了在陳留發生的戰事,還說了要征調安豐郡各縣縣令到淮北任職的事。劉建看著書信,不禁皺起了眉頭。淮北是豫州和兗州的地界,即便是劉牢之派兵收復了,也沒有私自占據的道理,該當由豫州刺史袁真或者大司馬桓溫指派官員治理。若劉牢之要私自任命官員,只怕袁真和桓溫不肯善罷甘休。
這兩年劉建在安豐郡,并沒什么事情要忙。郡中的事務,由郡功曹劉泰和長史何容安排的井井有條。各縣的事務,劉牢之任命的那些書傭出身的官員,也都處理的井井有條,所以年初的時候,劉建就已經被他們都提拔為各縣的縣令了。如今要一下子把所有的縣令調走,只怕郡中的事務運轉不暢。
何容和劉泰在下首相陪。這時候見劉建沉吟不語,何容忙問道:“立功,可是有什么煩心事?”何容是劉建的屬官,但是兩家是世交,何況又是親戚,所以何容在劉建面前一向比較隨意,這點是僮客出身的劉泰不能比的。
劉建倒也不避諱何容,當下便把信交給了何容,苦笑道:“子廣,你這個外甥,真不是個省心的。這剛去了滎陽,就領著家兵跟燕軍大戰了兩場。如今他趕走了慕容垂,正在接收燕軍走后的這廣大地方。只是…哎,他不過一個小小的參軍,做這些實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何容聽了,心里一驚。雖然他隱約知道劉家近些年實力擴張的很是厲害,卻也萬萬沒想到劉牢之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
“不是說北伐軍敗了嗎?怎么又是道堅把慕容垂趕走了?”
豫州軍回來之后,帶回來了北伐軍失利撤回的消息。想起當初劉牢之力勸劉建、何容和高衡等人不要加入豫州軍的戰斗序列,劉建和何容不免有些慶幸。只是劉牢之信中說,大司馬桓溫的五萬步騎被慕容垂擊潰的消息,可還是第一次聽說。
“應該不會有錯的,這小子對我從來不說假話。”劉建有點得意。這些年拜這個兒子所賜,劉建的日子過得很是舒心,不需要帶著部曲在江淮間四處流竄。
何容點了點頭。淮北出現了權力真空,劉牢之及時介入并沒有什么不妥。眼下大司馬的北伐軍大敗,豫州兵損失慘重,他們根本就沒有精力去關注淮北的事。王俠、胡彬這兩人不聽勸告,損失慘重,現在正后悔著呢!想到淮北有大片地方無人主政,何容的心里也熱乎乎的。他這個年紀,因為沒有得力的人提攜,一直掛個軍職在后方,沒有立功的機會,這地位老也提高不了。
“立功,你說我要不要此時北上,在淮北謀一個郡?”何容看著劉建問道。
劉建笑道:“怎么,在安豐郡干得不舒服了?”
何容搖了搖頭,他在安豐郡,不過是為劉家看家護院。雖然劉建沒有虧待他,但是為人打工,哪里敵得上自己獨占一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