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丘城里,慕容垂端坐帥案后,對著諸將慷慨激昂地做著戰前的動員:“明日,我軍將拔營南下,直接攻擊桓溫的敗軍。”
“我大燕自立國以來,還從來沒有人能夠在戰場上讓我們承認失敗,這次也不會例外。桓溫老兒,不自量力,竟然敢藐視我大燕的勇士,找上門來挑釁。此奇恥大辱也!”
“此戰,我們要用手里的刀,殺光所有看見的敵人!我們要讓晉人從此之后,再也不敢與我大燕的勇士對敵!此戰,我們不要俘虜,我們要用火和血讓他們顫抖!”
悉羅騰大聲喝道:“此戰必勝,吳王威武!”
臺下諸將激情難抑,大聲喊道:“此戰必勝,吳王威武!”聲音直震屋瓦。
申看著臺下面色潮紅,激動不已的諸將,對慕容垂道:“恭喜吳王,軍心可用!”
慕容垂點了點頭,正色道:“本王從未懷疑!”
待諸將的喊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慕容垂才開始分配作戰任務:猛將悉羅騰率一千騎兵為先鋒,蕩清大軍前進的道路;慕容垂自帶中軍五千人,沖擊晉軍的軍陣;申領剩余的兩千人為殿后軍,作為殺向晉軍的最后一把重劍。
諸將凜然聽命,各自回去準備不提。
申待諸將都下去了,這才來找慕容垂,說起了昨日有一隊斥候沒有歸隊的事。
“整支斥候隊沒有回來,這可是一個不尋常的事啊。”慕容垂一聽,頭皮也有些發麻,問道,“這支斥候,奉命探查的是那些地方?”
申道:“是中牟、浚儀一帶。”
慕容垂心中“咯噔”一聲,這正是滎陽軍活動的方向,很可能就是劉牢之部干的。他不悅地道:“怎么現在才匯報,有沒有再派人去查明情況?”
申答道:“昨日斥候徹夜未歸,末將今日便又派了兩隊斥候到附近查探。結果在浚儀城外不遠處,發現了又打斗的痕跡。后來他們又發現了一處埋尸地,十三個人一個不少,全部都在里面!”
慕容垂一驚:“十幾個人,竟然一個也沒有逃出來?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斥候回報,從現場打斗的痕跡來看,兩邊的人數差不多,打斗的回合數也并不多。浚儀附近,能有如此戰力的,只有司州軍!”申解釋道。
“這么說,這些滎陽軍,有可能想要參與到這場戰事里來?劉家兄弟,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已經作出了決定,還是他們壓根就沒對我們的?”慕容垂開始不淡定了。
以八千騎兵硬撼五萬步騎,本來就已經冒了極大地風險。現在加上滎陽軍數千騎兵在一旁虎視眈眈,可要了親命了。派預備隊監視也不行,那樣不但分散了自己的兵力,使得自己沖擊桓溫軍陣的兵力不足。置之不理更加的不行,一旦大隊騎兵在自己這八千人和桓溫部殺得難分難解的時候殺進來,自己的八千騎兵就會被裹在亂軍里面,彼此無法呼應,那可就大事去矣!
“這些斥候查到同伴的尸體之后,便跑了回來,并沒有繼續到中牟和開封探查。被我大罵了一頓,又回去探查去了。不過他們走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一直到現在,這些人都還沒有回來!王爺,明日的戰事,是不是再延后一番?”申補充道。
慕容垂嘆了口氣:“延后一番又能怎么樣,我們還能追到淮南去不成?再往南下,我們的處境會更加危險。此戰,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否則不但這八千將士士氣低落,慕容德部在外黃,也有暴露的危險。他們只有三千剛剛經歷過失敗的士卒,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設想。所以,明日之戰,勢在必行!”
申滿臉憂色:“若大批滎陽軍在一側窺伺,只怕…”
慕容垂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子承,作戰可不能瞻前顧后。只要是認準了的事,就要破釜沉舟地去做!我們八千騎兵,打不過還跑不掉嗎?放心吧,桓溫的部隊,這些日子連日行軍,早就沒有人樣子了!只要我們拿出決一死戰的氣勢來,他們就是一群待宰的綿羊!我慕容垂縱橫疆場這么多年,還未嘗一敗,這次也不會例外!”
申聽慕容垂說得豪氣干云,心里人不知一陣激動。是啊,就算是戰敗了又能怎么樣,沒有了這八千騎兵,燕國照樣還是大國!經過這么一次戰事,桓溫見識過燕軍的血性,只怕再也不敢北伐了!既然走上了戰場,真要為國捐軀,那也是死得其所!
“王爺說的是,滎陽軍參戰也沒什么,我們燕國的勇士是嚇不倒的!我們寧肯死在沖鋒的路上!”申說得慷慨激昂。慕容垂十幾歲領兵出征,戰功赫赫,還真是未嘗一敗,所以他說出的話,讓人無法不信服。
申的擔心得到了解決,剩下的事不過是細枝末節,根本不值一提。于是申便向慕容垂告辭出來了。
剛剛回到自己的營房,留守的侍衛就迎上前來,小聲稟報著:“長史,下午派出去的兩隊斥候,都已經回來了!”
申左右看了看,對那侍衛小聲安排了幾句。那侍衛聽得臉色一變,看申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連忙領命去了。
到了營房里,果然見到兩個斥候小隊的頭目都在。行禮之后,一個出聲稟報道:“長史,小的們奉命到了中牟,見那里并不像有大批人馬的樣子。果然到了飯點的時候,只有一股炊煙,看樣子,也就是一兩百人的樣子。不過,等我們從中牟南下開封縣的時候,卻發現了大軍行走的痕跡。從馬糞的樣子看,應該就是昨天的事!”
申心中“咯噔”一下子,最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他連忙問道:“開封縣里是什么情況?”
另一個斥候頭目道:“小的們在那里看了一陣子,發現那里的人可能也不多。不過沒等我們細察,中牟城里就出來一隊人馬,對我們死纏爛打。小的們四散逃跑,折了五個人,這才掙回一條命來!”
申安慰道:“你們都辛苦了!這么說來,往開封去的是一些運糧隊。滎陽軍多騎兵,他們為了追求補給快速,直接用馱馬運糧草,也沒什么奇怪的。好了,你們且下去,今天的事不要跟別人提起,明日一早,大軍就要南下了,你們今晚上吃過了飯,好好休息!”
兩人千恩萬謝地告辭出去了。只不過剛出門口,就見到申的侍衛們等在外面了。那侍衛長對他們說道:“為了讓你們休息好,長史為你們特別安排了房間,隨我走吧!”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事情有異,卻不敢反抗,只得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這些侍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