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之當然無法置身事外。
這些年,劉越往秦國易貨,交易的主要對象,就是魏公苻廋和晉公苻柳。通過這兩個人,劉越用酒、糖和玻璃器等奢侈品,從秦國換來了不少鐵器、池鹽和糧食等戰略物資。如今這兩人舉兵叛亂,這些生意大部分都沒辦法做了。劉義之夾在秦燕兩國之間,本來不想與秦國為敵的,不過若苻廋和苻柳戰敗,秦國的兵鋒會直指洛陽,自己兩面受敵,戰略態勢對自己更加不利。
劉義之召集手下諸將議事,除了參軍劉越,無論是沈勁還是劉義之手下的戰將,卻幾乎沒有人愿意干涉秦國的內亂,為自己惹來禍患。不過十一月中的時候,劉牢之托襄陽的商隊帶來的一封信,讓劉義之下定了決心。
劉牢之在信中說了,洛陽天下之中,本來就是四戰之地,想要在這里存身,舊的削弱周邊的敵人。燕國在慕容恪死后,慕容評執政,朝政混亂,對洛陽的防務已經造不成威脅,現在洛陽的威脅在西邊的秦國。秦國叛亂,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抓住機會,占據弘農和商洛兩郡,尤其是弘農郡,劉義之就可以御敵于外。一旦秦國平定叛亂,大軍從函谷關或者宜陽壓下來,劉義之這些年的努力都將便宜了秦國人。
“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啊!”
于是劉義之開始繼續擴充兵力。
現在擴軍人手并不缺,歷次作戰俘獲的燕兵不少,光上次殲滅孫興部就抓了四千多人,這些燕兵被他安置在緱氏屯田了一陣子了。劉義之屯田軍營中雖然紀律約束的很嚴,卻并不虐待俘虜,比在燕軍中過得絲毫不差。從先前的俘虜口中得知,參軍后的待遇要比屯田好得多。所以能被選拔上當兵,在屯田軍營之中被認為是很幸運的事。
“到哪不是當兵吃糧呢?”懷著這種心思的輔兵們,一個個精神抖擻,只怕自己選不上。
劉義之一下子提拔了三個軍主。分別是劉固、李原和劉越。把陳佑部的一千精兵,補充上五百燕軍降兵組成了一支新軍,由劉固率領。劉越手下原有一千五百商隊護衛,這個時候也把他們升格為一軍;至于李原,便只能從燕軍降兵中挑選人手,組建新軍了。好在這些燕兵都不是菜鳥,經過了一定的軍事訓練。劉義之為他們補充上基層的屯長、隊長之后,很快也能成軍。
劉義之命李原、劉越率三千兵分別進駐新安縣和函谷關,這三千兵算是他麾下的“新兵”,需要經過系統的訓練之后,才能放心使用。劉義之自己,親自帶領著劉固、高義兩部三千人進屯陜城。
與此同時,劉統率本部一千五百人,征召了一千燕國降卒,前出到宜陽、澠池。
從關中往洛陽,能行軍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從陜城經新安縣,過函谷關(漢),直抵洛陽,稱為崤函北道;一條是從陜城經澠池、宜陽,順洛水而下,也可以到達洛陽。所以函谷關東移之后,已經不能完全扼控從關中殺到洛陽的道路。劉義之親自率兵到陜城作戰,卻也希望自己的后路不要出問題,畢竟自己的根基之地在洛陽。
話說苻廋本來沒有謀反的野心,只不過身為苻生的兄弟,其余人都造反了,他怕受到牽累,干脆也跟著造反了。他只有六千兵馬,不敢冒進,只是龜縮在陜城中不敢出動。如今劉義之到來,苻廋干脆讓出兵權,讓他全權指揮。
劉義之看苻廋已經造反了,卻窩在陜城毫無作為,知道這貨是指望不上的。他自然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于是他領取了苻廋給他的糧草之后,留下了三千兵馬守城,便率兵進弘農。洛州本就是苻廋的地盤,劉義之兵不血刃,便占領了弘農和湖縣兩座城池。
自湖縣再往西去就是潼關了。潼關是中原通往關中的門戶,歷來掌握在秦國朝廷的手中。自苻廋據陜城叛亂開始,秦國便加強了對潼關的守備。現在潼關已經禁絕商旅往來,劉義之想要偷襲潼關也不是一件易事。
“真他媽的沒腦子,就這個慫樣子還敢起兵反叛!”劉義之不禁暗暗腹誹。但凡苻廋能夠出其不意地拿下潼關,自己現在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只能逗留在湖縣。不過劉義之有了在邙山拒守得經驗,在潼關外層層拒守,也不怕秦軍能突然從潼關殺出。所以劉義之在湖縣休整了數日之后,便開始在金陡關外挖溝設濠,擺出一副死守的架勢來。
劉義之進弘農,并未打出自己的旗號。在金陡關前修筑工事的也都是苻廋手下的兵丁,潼關守軍見了,不免起了輕視之心。連連派出士兵騷擾,雙方小規模的接陣不斷,互有勝負。只不過即便苻廋叛軍勝了,他們也從來不追擊,讓潼關守軍更是放下心來。
如此一來而去,潼關守軍越發輕視起來,出兵騷擾的力度越來越大,雙方戰斗的規模也越來越大。直到這日,潼關守軍駐守金陡關的頭目楊虎,領千人殺將出來,叛軍抵敵不住,向后逃竄。楊虎見了連忙帶兵越過溝壕追擊,誰知道追出一里地,那些叛軍竟然又回轉過頭來,這時候,楊虎才發現,從兩側各沖過來一片騎兵來。
“不好,中埋伏了!”楊虎大駭,連忙向后逃竄。只不過因為要過幾道壕溝,他并沒有騎馬,這個時候縱然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是跑不過四條腿的騎兵的。這些騎兵沖進人群一陣砍殺,先前詐降的叛軍也向前沖殺起來。
主將已經逃跑,誰還肯在這里死戰,自然也是掉頭就跑,那些眼看著跑不掉的,就只好跪地投降了。
楊虎跑了好一陣子,回頭一望,只見那些叛軍解決了拉在后面的秦軍,正在往這里追趕,他暗自慶幸,連忙帶著人往壕溝里跳去。只有越過了壕溝,他們才能盡快跑回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