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農莊延扁擔河而建,比起初建的時候,現在的規模大了一倍不止。這片土地地形平坦,水源豐富,是劉家的幾個農莊擴張最快的。
這個農莊里安置著翟家和翟家的幾家近支子弟。翟家當年因為主動攻擊劉牢之而被打得大敗,雖然最后投誠了,劉牢之還是把翟家的部曲、遠支子弟留在了壽春,只把翟家的直系的幾家人家遷徙到了蕪湖安置。翟家是大族,翟貞的幾個兒子允文允武,還是可堪一用的,這幾年翟家積極向劉牢之靠攏,家里的情況比起初下江南好了很多。
江南的冬天比起洛陽要暖和許多,臨近春節,蕪湖一品匯的碼頭進進出出不少船只,都是來采買劉家的糖酒、絲綢棉布、醋醬和陶瓷器具等民生用品。碼頭上的搬運工們都忙著往船上裝貨。這些搬運工大都是蕪湖附近的村民,農閑時間過來賺些辛苦錢。這些年背靠著一品匯,這蕪湖附近的村民只要肯賣力氣,少有窮困的。
蔡琨放下了肩上的麻袋,到時管事的手里拿了一根竹籌,放到了口袋里。
“閃一閃,閃一閃啦…”后面傳來了搬運工急促的聲音。蔡琨知道后面的人肯定是搬著重物,忙向旁邊躲開,只見同村的蔡進、蔡圖兄弟兩個,搬著一個大木箱走了過來。看那箱子的樣式,蔡琨就知道這里面裝的是玻璃。這個東西不但沉重,而且容易碎,所以搬運的人都會喊著讓別人避開。
蔡琨拿出腰間的汗巾,在臉上擦了一把。這寒冷的天氣里,蔡琨竟然能冒出一頭汗來,可見這半天功夫他就沒能閑著。
“又有船隊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他抬起頭來,向著江口看去,果然見到一只龐大的船隊緩緩向碼頭而來,船頭上還懸掛著金鷹旗幟。
“好大的船隊,不知道是誰家這么氣派!”原來是蔡進兄弟放下的那個木箱,走了出來。
“還能是誰家的?這是劉家在京口的船隊!你沒見到旁邊的卸貨碼頭打開了嗎?”蔡琨畢竟在碼頭的時間長一些,畢竟比蔡進兄弟見得多,“快去卸貨碼頭等著吧,先給劉家的船卸貨,否則活少的時候,管事的不喊你!”說著把汗巾塞了回去,快步跑向卸貨碼頭。
蔡進、蔡圖抬起頭來一看,果然很多搬運工們都已經跑到了卸貨碼頭等著了,兄弟兩個連忙快步追了過去。
船頭上,翟羌對副手夏和道:“貨物交接的事就交給你了,明兒個我請哥幾個到宴喜樓吃酒去!”翟羌的家人就在蕪湖,每次回到這里,他總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夏和點頭道:“主管快去吧!替我向老人問好!”
翟羌點了點頭,往后挪了幾步,突然向前一躍,穩穩地跳到了另一艘中型的輪船上,看得碼頭上的眾人一陣喝彩。
船艙里,翟恭笑罵道:“你都多大了,還這么不老成!”
翟羌笑道:“兄弟不耐煩搭跳板!這幾年的水上生活,跳幫這點事還難不倒我!”說罷一揮手,船上的水手一起發力,繼續向前走去。
這日翟家殺雞宰羊,迎接翟家老大和老三。翟貞三子二女,現在只有翟恭為他生下了一個孫子叫翟豹。沈郁到江北的時候帶走了這個孫子,讓翟貞非常的不高興。如今老大一家和老三都回來了,翟貞非常高興,特意把在幼稚園教小孩子的翟蕭叫了回來,又命翟鋒用糧票到畜牧場換回了三只雞和兩只羊,殺雞宰羊的招待起來。
翟恭把從江北帶回來的幾盒子海鮮拿了出來,擺到了院子里,笑道:“這個時節天冷了,海上風大,魚也不愛靠岸,打魚的船隊大都在近海,難得有什么好東西。恰巧那天彭輝打到了幾條石斑,勻給了我一條!”說著他打開一個大盒子,只見里面竟然裝滿了水,里面只有一條大魚,咧著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怕不有六七十斤!剩下的幾個盒子打開,也都是些大蝦、干鲅魚之類的海產品,看著甚是貴重。
翟貞見了,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些東西看著價錢不菲,你如何能白白拿回來?前些日子,郎君剛剛處置了劉越、庾信,你們怎么不知道接受教訓?”
翟恭見父親發怒,忙解釋道:“父親放心,這些東西都是兒子出錢買的,不是白拿的!”
翟貞狐疑道:“你能賺多少錢?就敢買下這許多東西!”
翟恭道:“父親有所不知,這些東西在建康或許會賣出大價錢來,在江北那是極便宜的!只用了我的‘提貨券’,就足夠買下來啦!”
翟豹也在一邊說道:“阿祖,這些魚在江北,大家天天吃,都吃膩了!”
翟貞聽了,這才住口不說話了。
正說話間,院門突然開了,卻見翟蕭帶著兩個少年走了進來。那兩個少年每人捧著一摞禮盒,跟著翟蕭進了屋里,放在了桌上,這才向翟貞等人行了禮,退了出去。
翟豹看得奇怪,就要打開一個看看,被寨蕭拉住了:“大侄子,這個可動不得!”
翟豹忙腆著臉問道:“姑姑,這是什么東西?”
翟蕭道:“這是郎君托徐家姐姐制作的禮物,要送給不少貴女呢!這東西可貴重,你不要亂碰,碰壞了姑姑可賠不起!”
翟婉從屋里面快步走了出來,問道:“姐姐,這些東西是不是香水啊?”
翟蕭點了點頭,這才回頭跟眾人行了禮。然后她從懷里拿出一封書信,交給了翟羌:“三哥,這些禮品,是要你送出去的,名單就在里面!”
翟羌皺了皺眉頭,心里老大不樂意。船隊送的大都是大宗的貨物,即便有些私人的信件,也是送到當地的管事手中,并不直接交給個人。徐家姐妹怎么竟然把自己當成跑腿的了,要求自己送這些小件?
翟蕭看著翟羌的臉色,知道這個哥哥不愿意去送,忙道:“三哥,你且打開書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