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騎馬一路往北邙山走去。這洛陽的冬天北風刮得厲害,一行人縱然是包住了口鼻還是感覺到涼風嗖嗖地往脖領子里灌,一個個蜷縮在馬上,不敢疾馳。這個時候能看到滿山遍野的人都在勞作,劉牢之心里很是高興。
劉固等將領也并非只是在監工,而是輪流帶著手下的兵丁跟百姓們一起進行勞作。這讓跟隨他們的老弱和婦女們很是驚訝,被強行遷徙出來的怨氣也少了不少。本來嘛,雖然亂世人不如狗,誰來了都欺壓一把,卻到底沒有被人強逼著舍棄了祖祖輩輩的家業,遷徙到了這么個荒廢的地方來。洛陽雖然是數百年的繁華所在,到底已經毀于戰火多年了。這么多人一下子遷到了這里來,對以后的生活都有些擔心。
“這些晉軍是于眾不同的!”眾人慢慢的對這些士兵有了這樣的認識。河內雖然富庶,卻也被軍閥們多層壓榨,這些百姓過得并不怎么富裕。
這些日子百姓們并沒有受到虐待,他們有房子住,食物是統一供應的,沒有饑寒之苦。除了那些原來的富戶和豪族,普通百姓都沒有什么怨言。唯有像張家這樣的人家,因為與劉牢之對抗而被破家,心里沒有怨懟那是不可能的。平皋張家的張望和張易都為劉義之立下了一些功勞,劉義之論功行賞,把他們釋放為平民,但卻沒收了張家的大批財產,張家一族的子弟也都被劉家兄弟分散安置,張家想要如以前一樣做鄉豪是不可能了。經過這些調整,這些原來的豪族人家縱然有些怨言,也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
“也許以后的日子不會差!”百姓們都開始對未來的生活有了憧憬。
劉牢之一路走一路看,心里也很欣慰。只要這些百姓能夠穩下來,這洛水谷地就會逐漸的恢復生氣,劉義之這數千軍隊也不再是無源之水,守住洛陽的希望大增。
遠遠地看到了山谷之中的韓立,正帶著手下的五十個人在谷口列隊迎接,劉牢之趕緊帶著人快速上前。韓立是劉洪部下的屯長,也是劉家東府的部曲子弟,這些日子一直在這里監工來著。
“郎君,小的可算把你等來了。小的在這山溝溝里呆了兩個多月了,連北上河內的大仗都沒趕上,好不掃興!”韓立一見到劉牢之,便發起了牢騷。
劉牢之笑罵道:“臭小子,想打仗什么時候不能打?有你打夠的時候呢!這釀酒的本事乃是我劉家的絕密,你若不是自幼隨在鷹揚將軍身邊,這差事怕是也輪不上你!”
韓立聽了,這才高興了起來,忙領著劉牢之向里走去。
這邊的釀酒作坊,就是嚴格按照劉牢之提供的圖紙修建的,并沒有什么差錯。發酵室、制取室、蒸餾室一應俱全,就連存酒的酒窖都準備好了,陶匠制作的五十口大缸也都擺放的整整齊齊,把劉牢之看得不斷點頭。
劉達幾個釀酒師第一次見到窯洞,感覺到非常新鮮,左看右看,東敲敲西拍拍的,充滿了好奇。
“這是直接從這大土山里挖土修建出來的房子,叫做窯洞。住在這里面,冬暖夏涼,非常的舒服!也就是在這里,或者并州這等黃土層厚的地方才能修建這個,在其他地方那是難見到的。”劉牢之對劉達幾個人解釋道。
韓立聽了,接口道:“郎君說的是,這窯洞確實好用,而且造價極便宜。一個錢不用花就修好了,不過是費點功夫而已!小的原還想著,要跟鷹揚將軍匯報,想要在這里挖些大糧倉呢!”因為這里是要釀酒的,所以劉義之也在這里修了幾個小的糧倉,用來儲存釀酒的原料。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韓立倒是覺得在這里修糧倉,比起平地里建糧倉有著諸多的好處。
劉牢之對韓立道:“這種窯洞不但是放糧食好用,便是放菜甚至是儲藏冰塊也是很好用的,等明年秋天可以往地下挖掘深洞,作為菜窖或者冰塊。但是在這里修糧倉可不是什么好選擇。你們想想,若是遇到外敵入侵,被人家得了去,那不成資敵了嗎?你小子不能光考慮著做事方便,還要考慮安全性!”
韓立拍了拍腦袋,道:“是小的考慮的不周到。只想到這里儲放糧食不怕雨水,修起來又極容易,沒想到會有外人掠奪!”
劉牢之對劉達幾個道:“這里修的差不多了,回去咱們的家伙事都拿來,就可以在這里釀酒了。你們就先住在這個山溝里,有什么需要就跟韓立他們說。”
劉達幾個人忙答應了下來。
劉牢之又對韓立說道:“這里的安全就交給你了。等過一段時間安穩下來,這里會屯駐至少兩百個人。你們要在這里修建兵營,不可讓外人覬覦這里的秘密!”
韓立忙答應了下來。
劉牢之又吩咐道:“從這里向北到大河灘涂的道路查清楚了沒有?便是小路也不要放過,要修建崗哨,不能讓閑雜人等闖進來。另外,還要在山頂上擇地修建瞭望亭,不但要能守衛這個工坊,還要時刻警惕大河上,不要讓人家偷偷地摸進洛陽!”
韓立為難地道:“郎君,我這里也就這五十個人,派兩個人查清道路還可以;這修建瞭望亭,是個不小的工程,小的們實在是力有不逮啊!”
劉牢之笑罵道:“這瞭望亭又不是讓你現在就建,你跟我訴什么苦?就這大冷的天氣里跟水打交道可不是好事情,你先帶著人把地方選好,開春之后再給你這里撥些人手!”
韓立點頭稱是。
既然都已經準備好了,劉牢之也便不再久留,辭別了韓立,便帶著劉達幾個人往回走。劉牢之北上的時候帶了一些酒曲,在洛陽的工坊做好自己的酒曲之前,足夠應付這段時間的釀酒需要了。劉越出發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算算日子,他也差不多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