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晚飯,眾人好歹暖和了些,劉牢之安排了值夜的人員。在火光之中,其余侍從躲進了帳篷,和衣鉆進了睡袋里,只露出個頭來,好在這種露營平日里多有訓練,眾人已經習慣了,行軍一天又都有些勞累,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今晚輪到盛松等七個人值夜,他們守著火堆,不時地站起來巡視一番。
“盛班長,你說這一帶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怎么還要安排人守夜?”一個粗壯的小伙子問道。
“嘿嘿!你們平時聽課不認真,自以為能夜戰便麻痹大意。郎君說過,自戰國之后,軍隊廝殺便拋棄了禮儀。戰場之上不再追求堂堂正正的戰陣較量,而是為了取勝,無所不用其極。下毒、放火、襲營…嘿嘿,哪個方便用哪個!”
盛松看起來是個愿意說話的,一說起來便停不住。
“郎君還說了,要學打人,先學挨打。想要學會偷營,先要學會怎么防守營盤!咱們的營地里設置了這么多的機關,就是要防備敵人偷營的!這叫做打鐵還需自身硬!”
盛松拿起水壺喝了一大口水,接著說道:“再說咱們守夜,要防備的也不知是敵人,還有猛獸!正是因為這一帶現在人煙稀少,所以才成了這些大小猛獸的樂園。咱們是騎兵,設立營寨不利于快速撤退,所以便在四周設立陷阱,提前防備!虎子,你們幾個人都警醒著點,若是被狼悄悄地溜進來傷了馬匹,我們就丟人丟大發了!”
那個被喚作“虎子”的笑道:“縱然是有狼也不怕!咱們隊伍里面有狗呢,那東西警醒著呢!”
盛松點了點頭,說道:“這狗真是好東西!我們這些人值夜,縱然是不偷懶,也難免懈怠,難以發現這些悄無聲息地靠近營地的東西。狗卻不同,即便是睡著了,狗也能及時的發覺異常,出聲示警!上一次若不是這兩條狗及時出聲,杜大嘴別說立功了,只怕能不能回來都要兩說了!”
“虎子”想起當日的驚險,重重點了點頭:“郎君讓帶著狗是對的!”
“那是當然的,郎君什么時候辦過錯事!”一個細高個字的少年使勁裹了裹棉衣,嘟囔著:“這里比起京口來冷多了。若是沒有這身棉衣,在外面還真是受不住!別說迎敵了,就是想要伸開手腳都難!”
盛松失笑道:“這才到了那里?這里連壽春都沒到,還算不得北方呢!等到了成皋你們就知道了,嘿嘿,聽說在那里,大河在冬天都是會結冰的,往年戍邊的士卒,凍死、凍傷的有的是!我們攤上了一個好郎君,為我們人人配發了棉衣。我在江北鹽場的時候,聽那些陌刀隊的說起來,不少士卒在冬天只能是把單衣一件件地綁在身上!即便如此,那些衣服也不夠,只有外出巡邏的人才能輪流著穿呢!——我們好好烤烤火,勤轉悠著!”
眾人齊聲稱是。
四處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盛松等人巡邏了幾遍,看著天上的星星,約摸著快到午夜了。
盛松對眾人道:“再過一盞茶的功夫,咱們就去把杜大嘴那個班叫起來值夜,咱們也好好地睡一覺!”
眾人齊聲稱是。
哪知道話音剛落,那兩只狗突然吠了起來。盛松等人臉色一變,趕緊往狗叫的方向跑去。遠遠地就看到那兩條狗弓著身子,沖著外面狂吠,附近的戰馬也都焦躁不安,盛松等人見了,心知有異。盛松安排其余人把鋼筆弩張開,裝好了弩箭,小心地戒備著,自己則拿起望遠鏡四處觀看。
盛松遠遠地搜尋著,始終沒有看到有什么東西。他焦躁起來,忽然返回大坑邊上,抓過一根燃得正旺的木棍,遠遠地扔了出去。拿火把如同火流星一般,旋轉著落到了遠處。盛松終于看清了,那里有幾頭狼,遠遠地正在避開那個火棍。
“盛班,要不要把人都叫起來?”虎子問盛松道。
盛松搖了搖頭。只是這么幾頭狼可不值得把大家伙全部叫起來,他對虎子道:“這么幾頭狼,我們幾個就收拾了,用不著麻煩郎君他們!”正說著,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可能,忙吩咐道:“虎子,你帶著鹿楚到另一邊守著,這些畜生狡猾得很,搞不好是想跟我們玩聲東擊西呢!”
虎子聽了,連忙拉著鹿楚快步到另一邊去。
盛松遠遠地看了一會兒,見那兩條狗不斷地叫著,那幾頭狼卻始終沒有近前的打算,他焦躁起來:“若是就這么讓狗叫著,未免會把正在休息的伙伴們吵醒了。不如我們主動出擊,把這幾頭狼擊退掉。這里地勢平坦,沒有大山藏身,想來也沒有大量的狼群!”
計議已定,盛松便吩咐道:“谷閩之,夏斌,劉貫,你們三個持弩向前走二十步伺機射殺那幾頭狼!我和蘇集兩個,帶著兩條狗在你們身后接應!”
那三人齊聲稱喏,避開了設置的陷阱,齊步向前走去。
那三匹狼見里面的人居然手持弓弩走了出來,大概是有些詫異,它們稍稍往后退了幾步。
此時眾人離開火堆已遠,那根木棍也已經熄了火,只有通紅的火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盛松見到三雙綠油油的眼睛正望著這邊。
盛松抽出了騎刀,帶著蘇集和兩條狗往前去,一邊喝令道:“你們三個愣著干什么,射死它們!”
谷閩之等人聽了,忙對著狼眼射了出去。射出之后,也不管射中了沒有,用手用力一拉,便有把弓弦拉開,從箭袋里面掏出一只弩箭重新裝上。
對面傳來兩聲慘叫,大概是射中了兩頭,黑暗中之間少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另外兩只狼卻猛撲了過來。
三人眼見狼撲了過來,慌忙對著狼就射出去。慌亂之中,哪有什么準頭,幾只箭都落了空,遠遠地點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