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一輪半圓的月亮慢慢掛上了枝頭,天上有云,月亮在云層里時隱時現。
到處是鬼子偽軍點著的火堆,感覺也變暗了許多,夜色里很多地方傳來鬼子偽軍打鼾的聲音,也有幾個屋子里傳來沒有睡覺的鬼子時斷時續的聲音。
田野里傳來了此起彼伏的蛙鳴聲,也許它們還在奇怪,以往的那些熟悉的稻田沒見了,空蕩蕩的水田里開始長滿了野草。
在房子里都能感覺到連一絲風都沒有,大片大片的殘垣斷壁沉睡在黑夜里,像一個個怪獸。
三個人從井里慢慢爬出來后,在這里駐扎的時間長了,還有換洗的衣服,不然濕漉漉的衣服都能要人命,劉堅的心情很沉重,也許整個連就他們三個人還在鎮里,現在要做的是必須趁黑離開。
整編一班的時候劉堅就一直帶著仇恨,淞滬戰場上,那么多的兄弟被鬼子打死,這仇不共戴天,哪怕現在在鬼子窩里,劉堅也沒打算就放過這些鬼子,隨時準備打這些鬼子一梭子,即使賠上自己這條命。
好呆也是作班長的人,并不冒失,打一兩個鬼子自然沒多大興趣,現在鬼子雖然人多,但自己藏在這屋里的那兩箱手榴彈還在,鬼子偽軍并沒有到處搜索,也許要等天亮才會再搜索一次,他的想法倒也簡單,趁晚上給鬼子來伙猛的,再想辦法跑,如果能摸到到鬼子指揮部,想想都覺得興奮。
鬼子大部駐扎在南邊,要想過去,首先得過河,向東倒是有兩座橋,鬼子軍隊防備森嚴,并沒有因為把打跑了就有絲毫的放松,橋邊有偽軍在站崗,還燒著兩叢篝火,幾個偽軍圍著,天本就不算冷,這時節也不知道在烤哪門子火。
端鬼子指揮部沒有可能,有些沮喪。
鬼子的巡邏隊不時來來回回的走動,鬼子應該還有其他的哨兵,劉堅一點都不清楚。
借著被鬼子機槍掃過的槍眼,向外打量了半天,沒感覺能有什么機會。
劉堅帶著兩個兄弟開始從那些屋內往北摸。
鬼子在西邊沒留多少人,到處是崗哨,但還是隨時隨地都得小心,隨便一個鬼子、偽軍發現他們行蹤,那就會是他們覆沒的時間。
不敢大意,三個人拉開了些距離,一直往北,到處是蛙鳴,給人的感覺卻是很詭異的安靜,那些小巷里不時有巡邏的鬼子在走動,還有些偽軍在這些屋子里翻箱倒柜,可是逃難的老百姓的家里,能給他們留下財物么?自然沒什么值錢的東西。
失望的鬼子偽軍也不再對這些屋子里的財物報有希望,只是讓偽軍把那些屋里的尸體全部搬出來,鬼子的尸體正在集中,對戰死的鬼子,一般都是就地火化,把骨灰裝到壇子里帶回國,士兵的尸體直接就扔到河里。
鬼子這次進攻沒有留俘虜,巷戰受傷的零零看書網00ksw士兵無一例外,都被鬼子當場就打死,鬼子早就知道了這邊的情報,連留舌頭的事都沒有做。
偽軍真實的想法就是搜刮,把那些士兵身上的東西搜刮一遍,什么時候都有那些發死人財,發國難財的敗類。
對于戰死的偽軍,對于這些自己曾經的兄弟,偽軍倒還算仗義,全抬到鎮西,挖了個大坑全埋了,從這些埋自己兄弟的偽軍的臉上,看不到多少仇恨,更多的是麻木,是沮喪。
劉堅把身上的干糧摸出來,往嘴里塞,被水泡過的餅早就發漲,很難下咽,跟著的兩個兵也不說話,各自吃東西,現在兩人也沒什么主意,看樣子劉堅怎么決定就怎么干。
夜漸漸深了。
到處點著的火堆的光線感覺也變暗了許多,四下傳來鬼子偽軍打鼾的聲音,夾在蛙聲里,除此之外到都是靜靜。
有聲音卻是寧靜,詭異的寧靜。
三個隱約的身影,在破敗的屋子里,匍匐在地上,慢慢的向北爬,地上全是灰塵,爬過后再次激起塵土,吸入鼻腔,一種土腥味,讓人想打噴嚏,強行忍受,外面安靜的,詭異,三個無暇顧及這感覺,壓低呼吸聲音,避免發出聲音,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幾個鬼子橫端著步槍,槍口掛著刺刀,從屋外的街道上整齊的腳步聲,慢慢的向北走過,前邊的房子里有十多個鬼子圍坐在火堆旁,火堆上吊著個鍋,鍋里煮著粥。
鬼子沒有去用這房子主要曾經的灶,也許是火光帶來了暖意,白天打了大半天,鬼子不是人,卻也在享受著暖意,感受著這份寧靜。
跟鬼子那屋就隔著一個房間,鬼子小聲交談的聲音都聽得清楚,聽不懂那鳥語,三個人悄悄停下來,劉堅把步槍輕輕地放到地上,把頭消消的探了出去,靜靜地觀察,如果扔一個手榴彈過去,這伙鬼子應該可以全部炸翻,炸死一兩個也有可能。
可是一旦進攻,就意味著暴露,也就是意味著死亡,打還是不打?有些猶豫不決。
這時候前邊的鬼子竟然唱起了軟綿綿的歌來,其他的鬼子也跟著開唱,連站在門外的哨兵也加入了進來,一時好不熱鬧。
從當兵的那天起,這命就由不得自己,劉堅想了想退了回來,三個腦袋碰到一起:“前邊有十多個鬼子,我的想法就是打他們一梭子,不過開槍后我們能不能保得住命那就只有老天爺才知道。”
兩個兵看著他,臉上只有麻木,現在都陷在鬼子窩窩里,打也是死,不打也不見得能活,天一亮鬼子要是再搜索一遍,誰也跑不了。
劉堅想了想:“打了鬼子后,我們有兩條路走,白天我就看過了,一是向鎮外跑,但是外邊也有鬼子的哨兵,能不能跑出去,那得憑運氣,另一條就是沖過前面鬼子那房子,再再向北走兩間房子,出門后可以通過外邊河上的小橋,沖到鎮東去,那邊的鬼子偽軍不多,但是必須要快速把地上的鬼子的衣服換上,不然一出去就得死。”
傳令兵沒有猶豫:“你去哪我就去哪。”
機槍兵有些猶豫,毅然決然的說:“如果我們都向外沖,鬼子大部追上來,外邊還有鬼子的哨兵阻擊,我們要跑掉很難,全部向鎮東跑,如果鬼子連夜搜索,同樣跑不了,我現在有機槍,我建議分成兩部分,你們向東,我向西,你們換上鬼子的衣服,應該可以混到東邊去,等鬼子走了再去找連部。”
劉堅想了想,壓低了聲音:“好兄弟。”
頓了一下:“準備,你們倆先防著外邊過來的鬼子,我去扔手榴彈。”
該安排的都安排完,能不能保住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