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南家在蘇州城南桐涇路,距這里約三公里,現在過去時間半個小時差不多。
雖然有漢奸在盯著,但曾南前幾天回來又離開,還連夜帶走了二十幾個進步學生,這消息肯定會不可避免泄露了出去。
這樣子也好,鬼子漢奸反而不會再盯的太緊,因為再盯已經沒有了意義。
漢奸雖然有可能已經降低了盯睄等級,李遠卻并不打算冒險。
來到桐涇路距曾南家北面300米左右,按曾南的指引找了一個院落。
四個人翻墻鉆了進去,在蘇州這是一個富人區,很多人家雖然都逃去了鄉下,但多數是留了人照看,房子后邊是桐涇公園,進退都非常理想,曾南應該知道這院子是誰的。
鬼子憲兵大隊就駐扎在縣政府旁邊一百來米遠,距離現在位置兩公里,不過是在內城。
這房子里沒有人,曾南說這房子是她遠房親戚的,現在一家也逃到了鄉下,她家里肯定有人,現在不敢貿然回去,一路從蘇州回昆山,蘇州城大小事跟李遠拉了大半天,李遠對蘇州有了些了解。
蘇州也叫吳縣,別稱姑蘇,民國時期老百姓習慣稱為吳縣。
萬川從昆山駐地出門時的褡褳里就帶有干糧,走的時候留了下來,吃的不是問題。
東北軍的習慣還是很好,任何時候外出都帶三天口糧,但全吃餅也不是個事,得出去找些吃的。
楊平在得到曾南指點,從后邊的公園摸著去曾南家找吃的,李遠就出去察看后面公園的地形,孤男寡女還是避個閑還是嫌?
曾南在組織里從事的聯絡交通員的工作,并發展進步學生,是昆山城里組織的兩條線之一。
就在家門旁卻沒打算回去,主要擔心給家里帶去麻煩,大姑娘大半夜到處跑也讓家里人擔心,回去了可能都出不來。
對于李遠那天行動表現出來的英勇氣概還是非常欽佩的,又是自己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林大叔游擊隊和自己說不定全部會犧牲,也是自己太冒失,請求林大叔去營救的。
通過與李遠短短幾天的接觸,卻又對李遠的學識的淵博刮目相看,又去過那么多只從書上看過的地方,雖然有些動心...可是自己已經宣誓為了偉大理想奮斗,所以對李遠表現出來的心思,并沒有作出積極回應。
自己的上級就是林根,并且知道林根只是個化名,前段時間林根已經交待過自己上級已經派人準備到蘇東來發展壯大游擊隊,來的人代號梧桐,但是一直沒有接頭。
跟林根商量后,覺得現在已經國共合作了,所以才提出跟著李遠訓練。對李遠也沒有什么抵觸情緒,雖然國民黨反動派殺害了組織無數同志,但李遠他們是軍人,從那些兵的口中得知李遠是反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并且一直從事的是傷兵收攏工作,沒有對組織作出任何傷害,可以想辦法發展發展,并且自己一直做的學生工作,也想在其他方面能為組織作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這些軍人展現出的軍事素質,曾南在組織上的隊伍上也從未看到過,差距不是一點半點,跟在他們身邊,每天都在進步,從軍事上來說絕對可以成為組織的助力,目標是想要把這些人拉到組織里為偉大理想一起奮斗。
但現在要救的卻是組織的老對手軍統的人,而1937年4月成立的軍統前身就是復興社,那可是與組織有不共戴天之仇。
曾南有些糾結,曾南對組織的決定從來都是無條件服從,旋即暗暗下定決心。
曾南并不是真名,老家雖然在這邊,但為了不連累家里才在組織上安排下到了距家不遠的昆山,代號天狼,組織上為每個人啟用的代號跟人的外表基本全部相反,讓人很難將名字與代號聯系起來。
這次家里被特務盯上是因為早期在上海求學時,還是學生的時候參加各種運動就已經被反動派盯上了,警察為了邀功,對這位在上海紅色運動中有名號的人進行了重點監視,所以前幾天回家知道四周全是漢奸走狗。
幸好沒先回家。
跟留守處約定的時間是凌晨三點鐘,三點半左右楊平又翻城墻回到了桐涇路后邊的公園里,萬川沒有回來,一來一去60多公里,鐵打的漢也得休息。
德宏帶了一排的趙建和胡俠趕了過來,得到消息的達主任用電話暗語聯系上了蘇州處,派秦一飛帶了兩人跟著一起過來,一路上都在跟三人套近乎。
幾個人大冬天里翻城墻還真翻的利索。
從公園翻進屋里,留守處來了三個人,領隊的叫唐智,另一個叫辛川,還有一個是軍統昆山秦一飛,其他人在外警戒。
鬼子的宵禁或還是挺厲害,一路上過來引起了無數狗叫,好不容易繞了好幾個圈才避開鬼子訓邏隊。
唐智帶了些熱的吃食過來,曾南沒有露面,這次營救行動她不參加。
邊吃邊通報情報。
唐智從秦一飛那知道李遠帶的隊伍的行動力,不然大半夜也不會到這兒來,軍統自己就有行動處,結果自己的頭還被抓了,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從得到消息,就已經匯報到武漢,武漢指示不惜一切代價營救,關鍵留守處軍統蘇州分站現在還沒轍。
留守處本來就是軍統戰前安排的,軍統蘇州明面上最高負責人就是唐智,現在也抓瞎,特高課的漢奸里有軍統的人。
王進現在的情況已經了解,非常危急,因為他在被捕時戰斗力太強,特高課的人知道一個身手好的人在國民政府里絕對不簡單,引起高度重視,連夜開始了審訊,到目前為止卻并沒有用強,只是并不知道王進的具體身份,還在威逼利誘。
軍統要采取行動,來硬的,鬼子憲兵隊里邊就有一個小隊的鬼子,隔壁就是鬼子軍隊在蘇州的大本營,作為輸送輜重到南京中轉站,從南京這六朝古都搶的各種文化物資都要經過這里運到上海,一個重要的輜重基地。
鬼子在這駐守有一個大隊的鬼子,近半數的鬼子駐扎在火車站,換防的時候到市政府所在地的兵營,火車站距離市政府7公里,鬼子有汽車,從集結到增援到憲兵隊這里最多十五分鐘,真要戰斗,鬼子半個大隊,軍統沒正規軍,鬼子哪需要增援?
鬼子兵營就有一千多人,硬拼是肯定行不通。對于內斗內行,外斗外行的軍統留守處,對自己的三斤二兩倒是清楚,聽到有李遠這群滯留的軍人在蘇州的情況,就如抓了根救命稻草,早早就到了聯絡點等候,其實他高估了,誰進攻鬼子憲兵隊誰傻狍子。
其實滯留在淪陷區的軍人還是有很多,軍統也一直在對各部進行聯絡,但那戰斗力太坷摻。
軍統搞了大半夜的計劃還是有三,一,派人假意進攻火車站,待鬼子增援后強攻憲兵隊,但會造成重大人員傷亡,想的美,一時間要進攻火車站在哪去找這么多人?還要鬼子增援?得全蘇州老少爺們一起干?起義算了,成功可能是性微乎其微。
二,派人化妝冒充特高課的人,在內線配合下實施營救,東北特高課這次過來的人員中有在東北時就滲透進去原復興社特工,但身份肯定會暴露無疑,并且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要帶個正在審訊的人出來難入登天。
三,暫是按兵不動,希望鬼子認為王進只是個普通特工,沒有多少價值,這樣有兩個可能,一是假意投降,二是被鬼子槍斃,被槍斃又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公開槍斃,一個被內部槍斃,太多變化,公開槍斃可以想辦法,如果內部呢?…⋯
這會兒唐智也有些抓狂,這樣的結果他的蘇州處長能不能坐穩都不一定。
一時間眾人都束手無策。
李遠在腦子里不斷的翻歷史上那些從監獄營救的方法,以目前的條件來說沒一個可以行的通。
陷入了死地,不能眼睜睜看著王進就這樣犧牲,錯過了今天,鬼子特高課再通過早已打入民國政府的間諜組織也可能會知曉王進的身份,王進知道整個軍統在華東的人員布署,哪怕他不變節,也得犧牲一個重要的反日英雄,退一步講,跟王進一起被抓的人也有可能變節,在鬼子的酷刑下,沒幾個人能堅持得下來,如果變節......別的不說,李遠的駐地都得馬上換地方。
其實李遠不知道的是紅色隊伍中能通過這種考驗的人不計其數。
煩悶,一支煙接著一支......
新的建議提出,被否決,更新的建議,還是被否決.......挖地道,鉆下水道......
李遠內急,完事后路過曾南的房間,鬼使神差之下,敲了敲門,好一會兒曾南批著衣服開了門,點了燈,李遠看著庸懶的佳人,心頭猛跳,趕緊找借口:“我們商量了半夜,還是沒找到營救的方法。”把各種方法都說了...
曾南思索片刻道:“你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方法,既然強攻不行,但可以換個思路,讓王進自己出來啊。”
李遠一愣:“自己出來,你不是開玩笑的?”
撩一下額頭上的頭發:“笨死了,軍統有內線,讓內線帶藥物進去給王進服下或者直接通知王進自殘,鬼子一定會送人去醫院,我們就在送醫院的路上動手。”
李遠一頭黑線,不愧是長期跟老蔣斗爭的,這樣的辦法想想就出來了:“得瑟,嗯,高,真的是高。”這廝這幾天話多。
喜不自禁的出了門,剛出了門又返了回來,與低著頭正準備關門的曾南撞在起。
“那個撞痛了沒有,實在對不起,說兒女。”英文都冒了出來。
曾南臉通紅:“沒事,你還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說,你一大早先離開蘇州城,去東門外一公里處那有個村子那等我們,我們救了人就往那條路回昆山。”
“好”,沒有拒絕跟李遠回駐地。
轉身離開,要不要再回去一下?賊胚子。
哼著小調回到前屋,真酸。
李遠提出自己上廁所時想的建議:“從外邊不行我倒有個想法,讓你們內線提供一種藥物讓王進吃了又死不了,但必須進醫院,或者自殘進醫院,要不通知王進想辦法自己給自己來一刀。”
自己最好的朋友好久沒見,一見面沒兩天就要捅他兩刀,還得讓他自個兒捅,這不就應了為朋友兩肋插刀么,想哪兒去了......可是鬼子憲兵隊哪兒又有刀呢......今天話有點多,嘴賤⋯
眾人眼前一亮,不斷補充完善......其實就李遠,秦一飛,唐智在扯,扯犢子李遠不在行,秦唐兩人那是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滔滔不絕、舌燦蓮花、妙語連珠、瞠目結舌,最后一個成語說的是李遠。
唐智喜不自勝:“高,真的是高,好辦法,具體細節我來落實,行動這一塊就拜托李排長,主要是行動你來,這個你在行,要我怎么配合你說話,我馬上回去安排,呆會再合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