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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消失的崇禎十六年

  眼前穿梭的人們普遍面黃肌瘦,衣不果腹,看似老實木訥的臉龐同時充斥著瘋狂和兇狠。

  腦袋一痛,趙毅的腦海里兩股記憶相互交錯。

  一股是來自明朝崇禎二年出生的少年趙毅,另一個則是來自未來紅色軍團某野戰部隊復原的上尉趙毅。

  兩個趙毅的靈魂在短暫的交鋒后,來自未來的靈魂由于飽經信息流沖擊,很快就壓倒了本就奄奄一息的明朝少年,在保留了自己人格的同時,獲取了對方的全部信息。

  現在的時間是靖平二年,皇帝是先帝崇禎之子,朱慈烺;這個記憶與后世趙毅腦海中的記憶有很大的出路,他沒想到崇禎在十五年就死了,并不是崇禎十七年的時候憋屈的吊死在歪脖子樹上,這樣一來很多熟悉未來走向的金手指就可能出岔子。

  除此之外,天下的大背景或許還有出入,但總體來說應該是和趙毅所知的差不多的,李自成在靖平元年于太原擊敗孫傳庭,同時席卷河南太原,掌握兩省之地,從此再無掣肘,在謀士的建議下登基稱帝,立國大順朝,同時建立大西朝的張獻忠不久后便和李自成火拼,結果不敵敗退入四川。

  建奴此時此刻依舊在關外虎視眈眈,似乎還未入關,至于天下是否有其它錯亂的地方,趙毅便不太清楚了。

  少年本身的身份是真定府人,崇禎二年出生,自崇禎十二年開始便在眾多趙氏宗親結寨自保的寨子內生活,此番李自成東征破關后,大肆屠戮朱家宗親和士紳,對于這種寨子倒是沒有狠下毒手,而是裹挾起來充作炮灰,準備攻打北京,實現自己主宰天下的野望。

  北京的督師是敗而未死的孫傳庭,李自成向來對他心有余悸,自跟隨高迎祥起兵起,已經三番五次都折在孫傳庭的手上了,就連高迎祥都被孫傳庭部陣斬,最慘的時候只剩下十幾號人馬被迫鉆林子茍命,實在狼狽;好在去歲太原一戰,李自成以以二十余萬人馬為代價,生生磨死了孫傳庭的秦軍,不過亂軍之中,數百名親兵依舊護著孫傳庭突圍回京了。

  如果是崇禎還在,孫傳庭吃了這個敗仗已經涼了,萬幸崇禎走的早了兩年,加上三大營早已經在崇禎時期就被各處抽空了,朝廷根本無將也無兵可用,同時不開眼的臣子們也沒有人敢擔著放皇帝朱慈烺“南巡”的責任的,更有不少人暗中和李自成甚至建奴眉來眼去,就等著大明換天投效新主了,年輕的朱慈烺雖然生氣,但拿這些老油條是毫無辦法,只能倚重老督師了,將京城的防務全權交給孫傳庭。

  孫傳庭也真的不愧堪稱明末第一狠人,大權剛到手,就將滿城男丁充進三大營,接著又盡釋罪囚,混合自己的親衛和精兵用以督戰,硬是無中生有的拉出了六萬軍馬拱衛京師,并操練了好幾個月。

  但神器唾手可得的李自成豈會放過心腹大患,剛擊敗張獻忠就馬不停蹄的東征了,大軍自二月開拔,此次目標直指北京,眾多大順的新權貴是摩拳擦掌,大軍一路破大同、宣府、真定只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并按照老本行,一路打仗一路裹挾流民,逼近北京時已經挾眾百萬,聲勢驚人,但饒是如此,這攻打北京的最后一步,還是受到了孫傳庭的嚴厲狙擊。

  似趙毅這種外圍人馬不屬于大順嫡系,攻城的時候一般先上,用來消耗守軍的箭矢和猛火油等等器械,這幾日大軍僅僅攻打外城,就死了接近八萬人馬,主要就是這種被裹挾的流民,至于李自成的嫡系老營六萬余人,則一卒未動。

  少年就是倒在這殘酷的攻城戰中,他扛著梯子攻城時由于沒有衣甲,肩膀不慎中了一箭,加上沒有處理措施,就這么被仍在傷兵營中,現在傷口已經感染發燒了,即使趙毅沒有奪舍,他不久后也會斃命,傷情堪稱危在旦夕。

  所以趙毅急需要處理傷口,正在此時,一個漢子猛地闖進了傷兵營。

  “我爹呢?!”一個面貌粗礦的男子吆喝著。

  趙毅認識他,他叫趙虎,原趙家寨的人,輩分上是自己的遠房堂哥,因為個子威武且頗有勇力,第一天攻城時就登上城頭斬首九級,被劉宗敏看重,直接將這個身上掛滿人頭的猛男招到手下當了一個親兵營隊率,這幾天更是火箭飛升,引來不少騷動。

  “兒啊,爹在這里.....。”一個頭發半百的男子涕淚橫流的呼喊自己的兒子,他是趙毅的堂叔叔,趙木之,只見他右腿整個折了,就那么耷拉在地上,腫的老高,也沒人幫忙正骨。

  “郎中在哪?軍中的郎中呢?”趙虎見狀,隨手拽過一個士卒瞪大眼睛盤問道。

  “這里哪有什么郎中,就是有郎中也沒有藥材,就看今晚能不能挺過去了,能挺就挺過去,挺不過去就早點結果了性命,省的遭罪。”被趙虎抓起來的士卒怡然不懼的回應著,把趙毅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你這賊廝,敢咒我爹,看我不打死你!”趙虎揚起砂鍋大的拳頭就準備教訓這個小卒一躺,趙毅連忙喊住了。

  “虎子哥,你等下,我能救你爹。”趙毅強行鼓起中氣道,他右肩幾乎失去知覺了,明白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趁現在還清醒趕緊安排了。

  那被趙虎拽住的士卒卻不領情,看了看趙毅面無表情道:“你這種傷活不了的,需要的話我幫你來一刀。”

  趙毅笑了笑,道:“總歸得試一試。”他又對著趙虎道:“虎子哥,把我帶到二叔那里去一下,我會正骨,你再給我燒壺水,準備個刀片和針線,我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趙虎對趙毅很熟悉,從來就不曉得他會什么醫術,但是此時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將趙毅抱到趙木之的身邊,并悶聲道:“你可不許唬我,要是不行,我趁早去找郎中。”

  “包在我身上吧。”趙毅強忍疼痛微笑道,他的近親在這幾日的攻城中,不是失蹤跑了就是戰死沒了,只剩下趙虎這樣的旁宗親戚,要是趙虎走了,今晚過往趙毅估計自己就就不回來了。

  “二叔,忍著點。”趙毅一到身邊就看到了趙木之的傷勢,就是小腿骨靠近腳踝處被滾石壓斷了,還好是密封性的骨折,淤血不多,顯然也沒有傷害到動脈,并不算嚴重。

  他示意趙虎將趙木之的腳踝握住,自己則是按著膝蓋,不動聲色間手掌就用了巧勁一擰。

  “咔。”骨頭歸位,趙木之悶哼一聲,不等趙虎猶疑,趙毅連忙將木板給他固定上,即使是一只手操作,但流利的手法完全不遜色郎中,將趙虎看的心下大安。

  “虎子哥,現在幫我去弄點東西,記著熱水、刀片和針線。”趙毅滿頭冷汗,連忙叮囑道。

  “好。”趙虎安頓好趙木之后便應了一聲,不多時,有個劉宗敏的親兵便將趙毅要的東西帶來了,還交代道:

  “外城破了,權將軍準備親自指揮攻打內城,大軍這一兩天就能打進去了,趙大哥讓你們好好養傷。”

  權將軍,就是劉宗敏,大順朝的二號實權人物。

  待親兵走完后,趙毅匆匆將針線和刀片放開水燙過后,就開始處理傷口。

  他借著昏暗的油燈,刮開腫脹的傷口和烏黑的皮膚,挑出爛肉再用絹布洗滌污穢,一層層刮開,直到露出鮮紅的組織,感覺到十分疼痛后,他知道清理的差不多了,趁著有血往外流的時候縫合傷口。

  戰地上還可以用火藥消毒,這樣就不容易感染,但是現在受限于條件,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去自救,畢竟手上沒有酒精和抗生素等消毒殺菌的用品,做完這一切后的趙毅已是精疲力竭,被迫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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