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心中非常驚訝。
因為他雖然想到了南山月的身份也許不簡單,但沒想到他竟然會是滅情道這樣一個頂尖勢力的傳人,而且還是掌門弟子!
也許是看出了陸飛心中的驚訝,南山月繼續道:“陸兄是否有些疑惑為什么我會以散修的身份在江湖混跡十數年?”
陸飛直接點頭道:“確實。看南兄你現在的樣子,也不像是奉命在外歷練的樣子。”
南山月苦笑搖頭,也沒有任何的隱瞞,道:“確實是歷練,不過我的情況有些特殊。”
“自從滅情道建立之后,原本整個門派中的門規就發生了不小的變化。身為掌門弟子,若是想要獲得門派繼承權的話,那么必須修煉無情劍道。
所以自古滅情道傳人都會早早外出前往世間進行紅塵試煉,只有斬斷自己的情緣,領悟斷情斷義的無情之道,才有資格返回門派,成為掌門繼承人。
不過我這個人本身就是個俗人,我渴望感情,親情、愛情、友情,任何一個我都無法放下,所以我注定了與那個位置無緣,最后我也就所性一直在江湖上廝混了。”
陸飛面色驚訝的看著他,道:“作為滅情道的掌門弟子,難道門派之中就任由你這么浪跡江湖?”
以南山月的天資,絲毫不比其他頂級勢力的傳人差,遇到這種弟子,又有哪個勢力不是精心培養的,他很難想想滅情道竟然會任由南山月如此在江湖浪蕩,浪費自己的天賦。
看著陸飛驚訝的樣子,南山月面色之中似有嘲諷的笑了一聲。
“哈!他們自然不會管我這么個沒出息的弟子。”
“在我放棄了無情劍道的時候,其實我這個掌門弟子的身份在很多人眼中就已經成了過去。”
看著南山月此時的樣子,陸飛忍不住微微皺眉。
他能夠看得出來,南山月對于滅情道還是很有感情的,可惜的是,就是這種感情,卻是讓他失去了對方…
這種扭曲的感覺…
怪不得滅情道被稱為魔門六道之一,恐怕除了歷史原因,還和它這種反常規的規矩有關吧。
綠樹紅花的小山谷之中,陸飛兩人靜靜地坐在小溪邊。
溪水叮咚,原本應該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歡快景象。可惜,天空昏黃的陽光和周圍死寂的環境讓這一切都失去了本該有的色彩。
也許是這些東西長時間的壓在心頭,平時的嬉笑怒罵都成了一種壓抑的掩飾,所以南山月想要找到一個聆聽者,聆聽自己內心的傾訴。
正好,陸飛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是五歲那年遇到了師父。
當時是在一座孤獨的小山丘,原本我以為自己會就這么死在那里。
那天的陽光和現在很像,昏暗,血紅,似乎是迎接死亡的大門即將從天邊打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也不知道之前經歷了什么,似乎關于那天以前的記憶全都消失了一樣。
當師父他們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意識中依然是茫然與混沌。”
“他們?”陸飛詫異的道。
也許是想到了什么,南山月臉上的笑容竟然慢慢變得柔和。
“是啊,就是他們。因為當時除了師父之外,還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兒。”
“女孩兒很漂亮,總是喜歡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雖然當時女孩兒看起來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可她還是喜歡讓我喊她姑姑…”
陸飛眨了眨眼,怎么感覺這個故事似乎是在哪里聽過的樣子。
不過接下來南山月的話讓他暫時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之后他們就一直把我帶在了身邊。”
南山月一邊回憶,一邊道:“那一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師父雖然不喜歡說話,但他卻是最溫柔的男人。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喜歡寵溺的看著我和姑姑在一起打鬧的歡快樣子。
姑姑一直說著她要游歷整個江湖的志向,雖然當時的我不懂這些,可我們三個卻是一直踏足這天下每一片山河。
當然,我們也曾遇到過很多危險,可每一次都被師父輕易地解決,當時的師父是我心中最強大的人,也是我最崇敬的人。”
“就在我以為我們會一直走下去的時候,事情卻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變化。”
南山月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傷痛,這是陸飛第一次看到他出現這種表情。
“那時候的我剛剛八歲,不知道什么時候,師父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以前他總是喜歡看著我和姑姑打鬧,可現在的他總是看著手中的劍…”
“不過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這些,總是喜歡跟在姑姑身邊,讓她帶著我找好玩的事情。可是漸漸地,我發現連姑姑也不喜歡笑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當時的我內心充滿了惶恐…我害怕自己會再次淪落到獨自一人,就像當初的那個孤獨的小山丘。
我努力的想要改變這一切,想要師父臉上再次露出那種溫柔的笑容,可是最后我還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南山月的臉上充滿了淚水。
陸飛默默的看著,聽著。
“那一晚,姑姑領著我來到了一座山丘,我們一起坐在柔軟的草地上,看著天上高掛的明月。
姑姑對我說了很多,還給我唱了一首童謠 …南山南,秋風悲,南山月如水…”
“她對我說,南山的月很美,以后你就叫南山月吧…”
“這是姑姑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也是我永遠都無法忘懷的一句話。”
南山月默默起身,來到面前清澈的小溪旁。
似乎在清澈的溪水中,倒映出了一輪明月。
“我跟著師父回到了門派,然后在門派的教導下開始修煉武功,而師父則是直接宣布閉關。
等到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他接任掌門的時候了。我十六歲下山,當時我去找師父辭行,可是等到我見到他的時候,我發現師父已經完全變成了一把劍,一把寒冷,幽寂,孤獨的劍!”
“當時我的心里很恐懼,甚至在離開門派之后,我連修煉都不敢…
我害怕自己會變成那種模樣…”
轉過身,南山月看著陸飛的眼睛,認真道:“是不是能夠成為滅情道的繼承人我并不在乎,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我只是希望自己的一生,不會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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