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是淡淡緋紅色,可是此刻這點光芒沒人注意,或許連月亮也不曾有人注意到過。
整片夜空被藍色的光芒覆蓋,藍的發白,連那無數星辰亦是微不可見。
一個雷霆巨人擎天而立,身披甲胄兜鍪,無數的雷電環繞周身,如同神話中的神靈,傲立長空。
巨人手握一把雷霆之弓,伸手將雷電組成的弓弦拉滿,一只雷霆之箭閃爍的無數電弧,直指地面上的狛牙佐。
狛牙佐仰頭望著天上的雷霆建御神,口中發出了憤怒而恐懼的怒吼。
建御神冷漠的俯視著狛牙佐,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劊子手,目光凌厲的注視著自己目標。
嘣!!!
弓如霹靂弦驚。一束藍色的光線從天空斜斜射向了地面,整個天地都在戰栗哀鳴。
那一束雷光橫跨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宛如一道天塹分開了整個世界。
狛牙佐抬起雙斧想要擋下這一擊,可是那雷光卻毫無阻礙的穿過了他的頭顱,然后轟在大地上。
隨著這一箭射出,建御神的身軀也逐漸消散,而狛牙佐的腦袋已經不見了,被雷電擊爆成了碎末,他還保持著手持雙斧抵擋的姿勢,如同一個屹立不倒的戰士。
只是,雙斧已被擊穿,他再也不能去揮動它。
而在狛牙佐身后的一片焦黑的林子里,神谷嵐身體前傾伸直著手臂,紅雨丸上跳動著一些電弧。他閉著眼睛,仿佛在禱告。直到身后血灑長空,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甩刀,反刃入鞘。
“雖然不知你如何而來,但我會送你回你該回的地方。”
神谷嵐神情漠然的挺立在一片焦土之上,周圍的樹木燃燒著烈火。他如同一位閑人雅士,看著狛牙佐的軀體慢慢撲倒在大地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狛牙佐的尸體正好倒在被他一斧劈開的裂谷前,脖頸處的血液滾滾灌入裂谷之中,像是赤紅色的河流,沿著裂谷流向遠方。
沉默。
沒有人說話,大家就像是在一瞬間化作了蠟像雕塑,僵硬的站立在夜幕中,被一陣陣冷風吹拂著,無動于衷。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小時,也許是幾分鐘,終于有人動了,但是依舊沒有人說話,只是低下頭,繼續沉默。
月光再也不是緋紅色的了,她恢復了圣潔高亮,但卻已經是斜墜西際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
“喲,大家都沒事吧。”
神谷嵐從夜色中朝著鬼殺隊眾人走來,他神情淡然,束起的馬尾在腦后被夜風吹起,一身黑白分明的武士服沾染了些灰塵,但這與剛才那場戰斗比起來,卻實在是太干凈了。干凈的令人驚訝,干凈的令人恐懼。
“你......你......你別過來!”一名劍士陡然拔出刀,指向走來的神谷嵐,驚恐萬分:“你究竟是人是鬼!”他的聲音在顫抖,就連刀刃也在晃動,或許他很想走,但是他卻無法邁動腳步。
這名劍士的聲音驚醒了所有人,許多劍士都開始驚懼的看著神谷嵐,只不過他們沒有拔刀,而是向后退了幾步。
“你在干什么!”蝴蝶忍轉過身怒視著那名拔刀的劍士,隨后又掃了一眼退后的那些人,開口道:“你們難道忘了剛才是誰擋住了那個怪物救了你們一命?”
自從姐姐昏迷之后,蝴蝶忍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表現出過自己的憤怒。
所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大家心知肚明,蝴蝶忍的話并沒有什么錯,但是他們根本無法平靜的直視神谷嵐,更別說與之待在一起。
天才和怪物有時候并沒有什么不同,他們同樣很難被人們所接受。
神谷嵐走到蝴蝶忍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著看向那名劍士,說道:“這位小兄弟,用刀指著人,可是十分不禮貌的事情呢。”
“我......我.......”這名劍士顯得驚慌失措,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么做不對,但是本能卻在驅使他做出這樣的行為。
“你在畏懼我?”
神谷嵐慢慢地朝著劍士走去。
“或者說你是在恐懼這樣的力量嗎。”
劍士戰栗著看著神谷嵐朝著自己走來,那淡然的姿態給了他一種無法言喻的壓迫感,他被懾于這種超然常人的氣勢。他感覺自己的肌肉都在緊繃,發出“嗡嗡”的顫鳴,恐懼使他扎根原地,無法動彈。
神谷嵐走到了劍士面前,目光逼視著對方的眼睛,他在刀刃前站定。
“弱者恐懼于更強者,這是自然之理,就像人會畏懼于猛虎。”
“但是——”神谷嵐抬起手,握住了劍士的刀,鮮艷的血在月色下流向清冷的刀刃,仿佛在哀泣,“一名武士應該具有一份勇氣,一份敢于向更強者拔刀的勇氣,向死亡拔刀而生的勇氣。”
神谷嵐的聲音并不大,舒緩而寧靜,就像是一位吟游詩人在細細吟語。
劍士看著刀刃上的血,漸漸睜大眼睛,恍惚而平靜的凝視著那血液在刀刃上流動。
周圍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目光注視著神谷嵐,此刻他的身上有著一種寧和卻強大的氣勢,像是在陽光下靜浮的云,絢麗而不耀眼,即使你去直視它,也不會被它灼傷眼睛。
周圍的風“簌簌”吹著草葉,月光斜照在中間神谷嵐和那名劍士身上,靜謐而圣潔。
神谷嵐忽然一笑:“你是個勇者,不必為自己的顫栗而羞愧,因為一名武士在拔刀的那一刻,就已經奉獻出自己的生命了,非死則生。”
“你.......”劍士呆滯的看著神谷嵐,看見那在月光下綻放的笑容。多么的溫柔而強大啊。
原來他理解,他懂我.......他知道啊。
“我......我也可以成為向您一樣強大的人嗎?”劍士突然問到,目光深處閃動著光芒,如同火焰,熾熱明亮。
神谷嵐松開了手,注視著面前的劍士,月光在他臉上遺留下淺淺的笑。
“告訴我你的名字,劍士。”
“我叫村田!村田武哉!”
“村田.....武哉么。”神谷嵐看著這名梳著中分的年輕的劍士,莞爾一笑,轉身朝著蝴蝶忍那邊走去。
“大人!”村田大喊一聲。
神谷嵐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一臉希冀的村田,笑道:“若是想成為像我一樣的人,站在原地不動可是不行的呢。”
聽到這句話,村田眉目一展,仿佛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嗨!”
村田連忙將日輪刀收進了刀鞘之中,跟在神谷嵐身后,一臉崇拜的看著神谷嵐的背影。
神谷嵐走到蝴蝶忍的面前,看著她,微微一笑:“怎么,在擔心我?”
蝴蝶忍瞥了神谷嵐一眼,隨即“哼”了一聲,扭頭就走,絲毫沒有跟神谷嵐多聊一句的意思。
“額......”
神谷嵐看著蝴蝶忍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女人的臉變化真快啊........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