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
臨近二月,但天氣依舊是十分的峭寒,時不時的還下著兩場雪。
今天天氣不錯,沒雪,太陽高高的照著,屋檐處的幾株冰晶在閃著光。
院子里,神谷嵐正盤腿坐在走廊上進行著刀禪,身上披著一件紅色的羽織,除了手上還纏著繃帶,身體已然是早就解放了。
英介大叔他們正在外面給病人看病,即使是冬天,生病的人也是不少。至少神谷嵐來了這里這么久,還沒見那天消停過。
蝴蝶一家似乎是東京府北區一帶有名的醫師世家,不管什么時候,前來看病的人都是絡繹不絕,大多都是從各個地方趕來的。
本來神谷嵐早就準備告辭離去的,可惜卻被慧子阿姨嚴詞拒絕了,說是手臂的骨頭還沒有完全恢復,必須要等到好的差不多了才行。
神谷嵐拗不過,不告而別又顯得太過失禮,加上傷勢確實尚未完全恢復,他也只好耐心下來繼續治療。
唯一讓神谷嵐覺得恢復的日子里感到有意思的,估計就要數蝴蝶忍這對姐妹了。
香奈惠還好,溫柔的性子,說話聲音從來沒有大過,對誰都很溫柔很有耐心,天生的一副菩薩心腸。
有一天神谷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誰要是能娶到香奈惠小姐,簡直就是三世修來的福氣啊。”
誰知這句話惹得香奈惠臉紅了半天,好一段日子里,看見神谷嵐都繞著走,見了面也不敢看他,弄得神谷嵐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還特地去買了些糖果前去賠禮道歉。
說到底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很好哄。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就更詭異了,神谷嵐總感覺香奈惠面對自己的時候感覺怪怪的,具體卻又說不上來,只能將其當做小姑娘的心思——不去理會。
最讓神谷嵐感覺有趣的,應該就算是蝴蝶忍了,這小姑娘像是天生跟他不對付——或許一開始就是如此——每天不跟他斗上兩句嘴,好像這一天就不完整似得。
一開始,神谷嵐見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很少反駁回去。可是后來就忍不住了,這小丫頭十二三歲的年紀,嘴巴倒是利索的很。一個字——毒。
后來兩個人就跟干仗似得,天天對嘴炮,弄得英介大叔后來大笑道:“有了小嵐之后,家里都熱鬧不少了呢。”
慧子阿姨也是笑瞇瞇的附和著。“是呢,就連今年的冬天都不冷了。”
不過蝴蝶忍嘴毒是毒,但心地還是好的,神谷嵐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里,幾乎都是她幫忙照料的。可能是因為她年紀小也幫不上什么忙,所以被打發來照顧自己了。
神谷嵐很喜歡逗蝴蝶忍,每次見她明明是個小孩,卻偏偏擺出一副大人的“嚴肅”模樣,就覺得好笑,總忍不住調侃她兩句,氣的蝴蝶忍好幾次沒拔出搗藥棍給他來個“十八般武藝”了。
就這樣,神谷嵐像是徹底融入了蝴蝶一家之中一般,每天講幾個笑話逗逗香奈惠,再和蝴蝶忍斗上幾句嘴,幫著英介大叔弄些藥材,有空了就進行一下刀禪,提升自己的境界,日子算是過的平淡又充實了。
有時候,神谷嵐都有一種錯覺,仿佛以前的一切都離他遠去了,他似乎提前過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平凡生活。
可是每當午夜夢回,自己的奶奶,慘死的村民,都在自己耳邊呼喚著自己,甚至蜜璃也時常出現在腦海中,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他身上所背負的一切,都在晚上獨自一人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有時候,香奈惠會過來陪陪他,跟他聊聊天,談談心。蝴蝶忍也會經常出現跟他斗上一陣,最后要么興高采烈的回去睡覺,要么氣急敗壞的回去摔枕頭。
總而言之,神谷嵐在蝴蝶一家中的生活還算不錯。
“喂,你這家伙在干什么呢?”
神谷嵐聽到聲音,睜開眼睛轉向了右邊的走廊,蝴蝶忍正穿著厚厚的冬裝從走廊拐角出大步沖了出來。
“你沒看見嗎?我在進行刀禪。”
“刀禪?哼,我看你是嘴饞。”
又來了。神谷嵐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起身將披在身上的羽織拉了拉,對蝴蝶忍說道:“我嘴饞不饞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這家伙挺難纏的。”
對于蝴蝶忍出現在這里,神谷嵐并不驚訝,因為她的年紀小,力氣也小,幫不上太大的忙,加上現在她頂多算是個學徒呢,一般都是在家里看看醫書,識別草藥種類等。
只有在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會叫她過去幫一下手,順便學習一下。
很顯然,這家伙此刻跑到自己面前,肯定是因為看書看煩了,或者是已經弄好了那些草藥,前堂又不需要她幫手,只好來找他解解悶了。
神谷嵐盯著蝴蝶忍,見她緊著一張臉,十分嚴肅認真的樣子,雖然見過很多次,但還是覺得特別有意思。
“你知道什么是刀禪嗎?”
蝴蝶忍一撇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我才不想知道呢。”
神谷嵐也不跟她斗,這家伙一直都是口不對心的,所以他直接解釋道:“所謂的刀禪,便是通過刀來參悟天地萬物自然之道,既有對自身技藝的思考反省,也有對天地萬物的感應領悟,并借此提升自己的境界以及實力。”
“說的自己跟個劍客一樣。”
神谷嵐無奈笑了笑,攤攤手,說道:“我本來就是一個劍客啊,難道你看不出來?”
蝴蝶忍聽到這話,轉過臉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搖頭道:“沒看出來。”
“哈?”神谷嵐詫異的看了一眼蝴蝶忍,指了指自己的紅雨丸問道:“你沒看見我的刀嗎?”
蝴蝶忍反問道:“看見了,怎么了?難道帶著刀的一定就是劍客嗎?”
“嘿!”
神谷嵐被蝴蝶忍這一下給氣笑了,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院子,出聲道:“正好我很久沒活動了,剛才又有了點感悟,就給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個劍客。”
神谷嵐說完,也不等蝴蝶忍開口,整個人身體一個騰空翻到院子中間,手中的紅雨丸“嗆”的一聲從刀鞘中露出凌厲似雪的刀身。
神谷嵐一握刀,整個人氣勢頓時就變了,鋒芒畢露,強大氣息也像是洶涌的海浪般襲向四周。
刀動引雪飛,身如游龍勢如雷,翻轉間寒風回旋,刺砍似毒蛇吐信,疾步環踏如飛燕點水,進退如棋盤落子,身姿巧若靈猿,雙目環視如虎,運動間快慢有序,令人目眩神迷。
蝴蝶忍在走廊上呆住了,仿佛整個人被奪去了靈魂,一雙紫色的眸子跟隨著院子里的人影而動,一顆心莫名的緊跳起來。
陽光下,白雪間,風歌刀唱,人似畫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