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已降。
冰冷的隅田川在夜色下深沉靜默的流淌著,天上落下的雪花,沉入水里,在水面泛起一絲凌光。
神谷嵐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寒冷,他感覺自己像一具尸體正躺在黃泉河里,無數鬼嘯似的風在耳邊歡叫。
“咳咳.....”
神谷嵐睜開眼睛,一片冰冷的雪花正好落入他的眼瞼,將他朦朧的視線洗清。
天空是黑的,很高,很遠;雪是白的,很輕,很慢。
“我.....我沒死?”
神谷嵐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便是懷疑自己的存在。他并非想死。但是從那高空墜下,居然還能活著嗎?
“你是沒死,不過也快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神谷嵐驚了一下,轉頭看向四周——除了曠野深寂的平原,什么也沒有。
就在神谷嵐以為自己出現幻聽的時候,胸前忽然傳來一陣灼熱感,隨后一道紅光從他戴著的勾玉中飛出,慢慢地化作了一個人形。
“咦?你.....你也沒死?”
出現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和神谷嵐一起飛上天空的刀姬。
此刻的她比起神谷嵐初見她時的樣子好上太多了,身上的傷勢已經不見了,一頭黑如檀墨的長發與夜色融為一體,細眉之下的鳳目英氣逼人,顧盼間卻又獨有風情流連于眼角。
那纖細粉白的脖頸高傲的挺立著,一身艷紅色單衣,體態修長,那臀背間的弧線像是被畫家精心描繪過的一般,完美的不帶半點瑕疵。
刀姬很美,身上有著一種千年歲月沉淀過的靈靜。她就這么矗立在黑夜白雪中,如同一朵凌傲的紅梅,奪盡了天地間所有的色彩。
這個女人.......真的是鬼?
神谷嵐被刀姬的美色給懾住了,他倒不是色迷心竅,而是驚嘆于這絕然獨世的美。
刀姬見神谷嵐目光緊盯著自己,細眉一蹙,但是見他眼里只有驚艷,而無其它雜欲時,才松開眉頭冷哼一聲。
刀姬的冷哼將神谷嵐的呆愣驚碎,他到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而是眨了眨眼,出聲道:“你怎么在這兒?”
刀姬雙手抱在胸前,不滿道:“這就是你的問題?愚蠢。”
“哈?”
刀姬側著臉,斜視躺在地上的神谷嵐,出聲道:“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以為你從萬米高空中還能活下來?愚蠢。”
“啊?哈哈....原來是你救我了啊。”神谷嵐訕笑了兩聲,打算將身體從冰冷的地上撐起。
“嘶——”
這一動,神谷嵐頓時猛抽了幾口冷氣,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肌肉筋骨都在發出哀鳴,無力的酸麻疼痛感像冰冷的河水襲向大腦。
嘖.....完了,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這下估計全身的骨頭都裂開了吧。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不能。”刀姬一扭頭,決然回道。
“哈?”神谷嵐不敢置信的抬眼看著刀姬,出聲道:“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就忍心看我這么躺著?”
“你自己起來。”
“我要是自己起得來還會叫你幫忙?”
“.......麻煩。”
刀姬皺了皺眉頭,隨后伸出手直接抓住了神谷嵐的衣領,將他朝著一旁的平地上拖去。
“唉唉——輕點兒。”
“啰嗦。”
神谷嵐齜牙咧嘴的坐在地上,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刀姬,抱怨道:“你一個女人就不能溫柔點兒嘛.......太粗魯了。”
刀姬聞言,眉梢一跳,看著神谷嵐淡淡道:“你要是不滿意,我可以再將你拖回去。”
“呃......那還是算了吧。”
神谷嵐撇了撇嘴,心里暗自嘀咕:真是一個暴力冷酷的女人,一點都不溫柔,還是蜜璃好。
神谷嵐在心里腹誹了一陣之后,想起了什么,出聲問道:“對了,你剛才怎么從我的勾玉里飛出來了?”
“我在療傷。”
“療傷?在我的勾玉里?!”
神谷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刀姬。
“怎么?不可以嗎。”刀姬微微一抬眼,問道。
“不是,你怎么進去的?”
“簽訂契約就可以了。”
“契約?什么契約?”
“式神契約。”
“哈!!!”
神谷嵐的聲音猛然拔高,兩個眼睛瞪得都快掉出來了,張大嘴不可置信的看著刀姬,愣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刀姬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說話時語氣也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仿佛這些事情在她看來十分的簡單正常一樣。
式神契約,神谷嵐當然知道,這種東西奶奶和他講過,而且御使式神戰斗本身就是陰陽師的一大看家本領。
這種契約一般分為主動和被動,一般被動就是陰陽師用強大的實力壓服鬼,使其被迫與自己簽訂契約,成為式神為陰陽師戰斗。
還有一種主動的,這種一般是鬼自愿為陰陽師御使,自愿成為陰陽師的式神被對方驅使戰斗。
簽訂式神契約之后,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可以增強自身的戰力,壞處就是,一旦式神重傷或者戰亡,契約之力會反噬陰陽師本身。
從自己昏迷這樣的情況來看,顯然不會是第一種簽訂方式,那么也就是說,這是刀姬自己自愿的。
可關鍵是,她怎么簽訂的?這種事情好像只有陰陽師才可以做到吧?鬼可以自動和人簽訂契約的嗎?神谷嵐不知道。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有種被人強上的感覺。
“你.....你是說.....你成為了我的式神?”
刀姬淡淡的點了點頭,回道:“沒錯。”
“為什么?”
“你這個問題很愚蠢。”
“哈?”
刀姬看著神谷嵐一臉茫然的樣子,想起自己的任務,便出聲解釋道:“我受了很重的傷,不這么做,就會消失。”
“哦!原來如此。”神谷嵐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隨后似乎又想到什么,追問道:“對了,那你是怎么和我簽訂契約的?”
刀姬給了神谷嵐一個“你這個問題很白癡”的明顯眼神,看得神谷嵐又尷尬又氣惱。
不過,刀姬還是給神谷嵐解釋了起來。“這種事情,只需要取你一些血就可以了。”
神谷嵐終于逮到機會,反擊問道:“你知不知道,不問自取是為賊?”
“.......我可以重新將你扔回天上再來一次。”
“咳咳,這種事情就算了,下不為例。”
神谷嵐此刻很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跟一個女人講道理,不自己找虐嘛。
不過.....為什么總有一種攤上大事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