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救命!救命!救我!”
“發生了什么!?”
“天空,掉下來了?”
從沒入水中的那一刻開始,無數破碎零散的意識,如潮水般涌入了亞戈的身軀,向著亞戈的認知領域涌來。
破碎零散的意識混亂地交織疊合成一道道呢喃囈語。
水銀城之中,亞戈的意識體,有些震驚地望著水銀城墻的外側,那無數類人、非人生物形成的“海浪”。
在他的視野中,涌入自己身軀的那些零碎意識,其形象各有不同。
那仿佛海嘯般抬升,仿佛要從天空壓過城墻的寬大海浪中,那一道道嘶吼咆哮的人影 亞戈赫然意識到了一點。
這里是個埋骨地。
在那巨大海浪中影影綽綽的每一個身影,每一滴“水”,都是一個殘缺破碎的意識。
和他并不一樣,不,或許一樣。
那數不清數目,不知有多少數目的破碎意識交疊成的海浪,讓亞戈陷入了沉默。
這里面有多少死者?
尤其是對于現在是“認知生命”,是意識體的亞戈來說,眼前的洶涌海浪,就是名副其實的“尸潮”。
亞戈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任由那洶涌的死靈之潮漫入水銀城。
死魂燈!
緘默儀葬!
骸棺!
斬首者!
亞戈迅速動用了所有能夠在這個情況下可以利用的死靈途徑能力,除卻寄魂人的靈魂寄宿之外,引路人的能力也隨著亞戈的意志而泛起——
“無識之扉”
水銀城的城墻上,那些未凝固的部分,涌動起來,逐漸形成了一座高大的門扉。
但是,很快,那座門扉就被無邊無際的海浪沖垮,被那由無數個體的破碎零散意識交疊的海浪壓碎。
死寂的海嘯,淹沒了水銀城。
“天上是怎么回事?”
“唐納戈!風暴來了!要下暴雨了,取消出航!”
“會不會是其他地方的巫師老爺?去、去叫衛兵!”
故作堅強的聲音中帶著無法掩蓋的顫抖,一個個身影站在海港邊上,望著從海面上,從天空中浮現出的巨大裂縫。
視線的主人,也微微顫抖著,目光在那天空中浮現的巨大裂縫上停留,難以挪動。
“該死!我們可是職業者!職業者!你想為了那些賤普通人把命交代在這里?”
“嘛,不用刻意換詞,就是賤民。我在獲得力量之前,也是個賤民。”
“沒有力量的人,不過是在有力量的人的保護下茍延殘喘的牲畜而已,就和我們面對巫師一樣,我們的力量,不值一提。”
“蓋卡特!?你在說什么!”
兩個身上滿是傷口的男人,互相扶著,從貌似森林的地方勉力向外拖行,仿佛在逃難。
“沒有意義了。沒有意義了,逃不掉的。”
明顯帶著放棄意味的聲音,從那輕傷者的口中吐出:
“我能看到,歌洛拉森林,已經斷開了。”
“森林斷開?你在說什么?”
“巫師為什么在狩獵職業者?”
“也許是為了改造騎士?”
“改造騎士?不應該啊,那么多死囚,他們用得完嗎?而且,不只是一個兩個巫師”
“都在抓捕職業者?我們的領主大人看來遇到了什么麻煩呢?”
“什么麻煩?”
“不知道,那群藍血的狗崽子無論做了什么,也不是我一個小小的職業者能有辦法的,呵呵,巫師。”
“拿帕司鐸閣下,艾倫那邊的消息,艾倫的巫師正在悄悄地狩獵職業者。”
“哦?狩獵職業者?”
“是的,我們懷疑可能跟南公爵溫派格有關,最近這位公爵和北公爵發生過一次戰斗,我懷疑”
“沒那么多時間給你懷疑了,去,把這上面的人都抓起來。”
“這是?”
“職業者的名單,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這種關頭還敢偷摸摸地搞自然靈的儀式。”
“啊?職業者?”
“不用管那么多,對了,注意一下北邊的消息,聽說阿拉貝拉附近出現了什么異常情況,注意一下那邊的消息。”
“好、好的。”
“風暴!風暴!該死的藍血者!風暴的懲戒來臨了!”
“哈哈哈!吾等之主將要回歸!”
“風暴的主宰即將——”
無盡的風暴涌動著,一群遮住面容的男女狂熱地看著天空中不斷匯聚的風暴。
而下一瞬,那風暴肆虐起來——
“怎、怎么回事!”
“吾主!吾主!我是您忠實的....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畫面消失。
“巫師塔?那是巫師塔嗎?巫師塔那邊有點奇怪?”
“巫師塔?怎么可能,那群藍血老爺們可是很良心的,一般人都見不到他們的巫師塔,呵呵,見到的都死了”
怪腔怪調的聲音中,男人也隨著同伴的絲線望去。
但是,也就是他轉頭的剎那,他的雙眼不由得瞪大了。
在他視線的盡頭,一座高塔突兀地浮現,拔地而起。
一股炫目的輝光,在這個剎那,向著他所在的方向襲來。
意識,陷入沉寂。
“紅月在上!”
“灰月在上!”
“雙月在上!”
尖銳響亮的叫聲中,一只只身形奇異的、有著半人半狼身形的類人生物,聚集在一起,以仿佛祈禱的動作,對著天空中的月亮呼嚎起來。
在他們頭頂微微撕裂的裂口中,天空中掛著的一灰一紅兩輪月亮的色澤,愈發濃郁。
狂涌的波濤幾近無限地褪去,漁民、島民們都或站或跪在海邊,向著露出了海床,無數大大小小的漁獲鋪在海面上的場景祈禱著。
或是惶恐,或是興奮,又或者是兩者都有。
亞戈的意識,在水銀城被海潮漫入之時,就被一片又一片的零碎意識形成的海潮卷入,在混亂的意識之海中沉浮著。
一段又一段,或長或短的記憶毫無難度地被亞戈捕獲。
又或者說,在亞戈并沒有主動捕獲的時候,涌現在亞戈的感知內。
無數混亂的意識,不斷轉換的視角,一道又一道記憶的沖刷,讓亞戈變得有些茫然,對于“自己”是誰的認識,也仿佛變得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