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冰雪消融,經過一整個冬天的調理,賓達爾終于以自信、健康的面貌,坐上了星花王宮正殿的王座。
右手邊的王后之座上換了人。他的內心依然會有少許的失落,但如今充斥心中的更多是期待。
他知道他能夠為著這個期待而奮斗一生。
今天坐上這個位置的是他八歲的大女兒優琪拉,未來將繼承他的王位成為洛凡女王。
入殿之前,他就已經好好地吩咐過優琪拉在宮廷之上不要隨便說話,要表現得端莊得體。
優琪拉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噠!我會做到的!”
而今盛穿上殿的優琪拉果然乖乖巧巧地坐在他的身邊,看來對她的教育已經有了一定的效果。
望著坐在大殿兩側的群臣,賓達爾感到很是滿意。
他站起身來,攥著光明權杖,發表了他的講話。
“洛凡王國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召開殿議了,去年發生了許多讓我們始料未及的事情,而我作為國王深受打擊,只得避政休養。所幸諸位依然兢兢業業地維持著王國的運轉,在這里我要感謝諸位的努力。
“今年是洛凡王國建立的第十一年,前兩年我們接連解決了叛黨和邪教等威脅王國的存在,從八年前起我們也已經開始建立邪獸防線以抵御邪獸的入侵。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永遠的安定,我已經得知當前最大的挑戰,那就是偉大的艾妮卡女士都沒有根除的禍患。為了應對災禍和未來的挑戰,我們必須有所行動了。
“在這里,我要歡迎一位強大的巫師進入我的宮廷。是他治愈了我的疾病,使我從災難之年中走出,我相信他有能力幫助洛凡王國應對一切挑戰。”
賓達爾拍了拍手掌,正殿的大門處,便有一人徐徐走入。
勞徹爾已經更換了一身干練的打扮,一頭精神的棕色短發與一身厚度正合適的齊整官服,使其看起來就是一位精明能干的重臣。
他走到賓達爾的面前,向他深深鞠躬。
賓達爾笑了笑,“勞徹爾先生可以說是我的大恩人。在我們痛失了蘇玫王后和艾妮卡之后,洛凡王國的宮廷里急須有才干之人掌管重要事務。”
勞徹爾以期待的眼神微笑望著賓達爾。
賓達爾站起身,招來早已準備好的侍官,“所以今天我將在這里頒布一項新的任命,我將指派勞徹爾先生為我的國王之手,并兼任邪獸防線總顧問!”
殿內坐于兩側的大臣皆露出驚訝無比的表情。
其中,坐在最靠近賓達爾的前排位置上的莎克希爾更是瞪圓了眼。她努力地隱蔽著自己眼神中的敵意,她只是想看清楚這來頭不明的巫師究竟是怎樣的人。
任何一個憑空出現奪走自己已有權威的人都容易成為眼中釘,莎克希爾亦不會免俗。
另一側的赫洛姆則安之若素。
繆什塔、巴瑟尼等人驚訝之余,不忘鼓掌慶賀,隨后群臣也都跟隨著鼓起掌來。
優琪拉鼓掌之余還不忘小聲地歡呼叫好。
侍官端來的盤子上放置著一根不長的首相權杖,代表著僅比國王之杖略遜的權威。拿上它,國王之手便能夠號令群臣。
賓達爾拾起首相權杖,鄭重地交給了勞徹爾,勞徹爾雙手接過之后,再次深深地向賓達爾鞠躬。
低頭之時,勞徹爾咧出了一道詭魅的笑…
星花雙橋上,莎克希爾叫住了赫洛姆。
赫洛姆轉過身來跟莎克希爾行禮。“莎克希爾大人,想必您是想找我了解新任的國王之手,對吧?”
“果然還是瞞不過您…”
“跟我來吧。”
赫洛姆沒有將莎克希爾帶到東城區巡夜神殿,而是就近選擇了離鬧市并不遙遠的江心島巡夜神殿。
見赫洛姆帶著莎克希爾進來,已經回到殿中的倫德識相地帶領殿中的教士避至側室,口頭上他則跟兩位來客說他們需要對完善宗教儀式一事展開一次新的研討。
“呃…研討會?赫洛姆大人不需要參加嗎?”莎克希爾問道。
“赫洛姆大人在教義方面是我們的至高權威,然而他對于宗教活動的興趣并沒有那么大,我們并不強求他的參加。”倫德回答。
赫洛姆拍了拍倫德的背,就如同老父親表達對孩兒的認可那樣。
隨后教士們便離開了正廳前往側室,其中還有人關上了大門。
赫洛姆將莎克希爾引至最前排的座位上坐下,在這里,他們可以直視前方的星空之圖。
大門被關上之后,星空圖帶來的迷幻感會愈發強烈,莎克希爾漸漸覺得自己似是坐在了燦爛的星河之上,前方巡夜女神巨大的黑翼若隱若現,給她帶來了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莎克希爾大人,”赫洛姆首先開口,“十一年前洛凡起義時您還未到來,不過星花王宮之戰想必您已經在檔案中多次了解過了。”
“沒錯,七名神秘人士幫助了賓達爾陛下,以六人犧牲的代價擊敗了光明御法。這場戰斗的檔案是我對光明御法進行研究的起點,也是常常回顧的重點。”莎克希爾側過頭去,望向坐在過道對面的繁星使者。
她發現赫洛姆似乎呈現出一絲衰老的味道——頭發比以前略微稀疏了一些,臉上的皮膚也更加松弛暗沉了。
“現在,我可以向您直接解答疑惑——這么多年來,對于七名神秘人士究竟是誰這一問題,已經形成了許許多多的街巷傳說,想必您也會聽說過一些。
“有的游吟詩人甚至胡謅出所謂的‘正義的夜之天使’,聲稱他們是‘守夜之神’派來幫助洛凡人的大能者。”
赫洛姆呵呵呵地笑了起來,似乎覺得這樣的故事很是有趣。
莎克希爾被他的笑聲也逗得撲哧一笑,“沒錯,我聽說過這個故事。”
“還有一些街巷傳說,比如說這是與尼亞魯爭權的貴族策劃的起義,七名神秘人士實際上也是光明御法,賓達爾陛下是被貴族推向幕前的傀儡,真正的掌權者深居宮中掌握著一切,連賓達爾陛下都要向他卑躬屈膝。”
“我記得傳出這個謠言的人被處以‘不敬罪’了…”
赫洛姆爽朗地大笑了起來。
莎克希爾這回沒有跟著笑了,“嗯…所以,事實的真相是怎樣的呢?”
收斂住笑容之后,赫洛姆轉過頭來,一臉嚴肅。
這樣迅速地轉變表情是赫洛姆的能力,莎克希爾深感佩服。
赫洛姆認真地說道:“當年活下來的唯一一人,可以說,拯救了洛凡王國兩次了。這一次,他治好了陛下的心病。”
莎克希爾立即明白了他的話。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以什么態度去面對新任的國王之手了,畢竟不久之前,自己還對他充滿了敵意。
她忽然察覺到,原以為淡泊名利的自己實際上充滿了野心——去年蘇玫、艾妮卡相繼逝世,賓達爾陛下長期臥病在床,獲得陛下賜予重大威權的首席御法師,也即是自己,已經成為了實際上的國王之手,統御宮廷會議,指揮洛凡群臣。
在這種局面下,那位“巫師”卻忽然出現。
赫洛姆察覺到了莎克希爾臉上現出的微妙神情,“莎克希爾大人,現今是嘉連乃至亞略大地的一個關鍵時代,賓達爾陛下需要我們全力的輔佐。”
“那是自然,我效忠陛下多年,從來都兢兢業業。”
赫洛姆對她的回答感到滿意,“這樣最好。等到‘注定之日’到來之后,您會明白我所說的話。”
赫洛姆站起身,向莎克希爾恭敬地行禮后,徐徐向殿外走去。
莎克希爾則仍然坐在原地,望向象征著巡夜女神的圖畫,琢磨著今日所獲得的情報。
她很好奇,新來的首相有什么本事去對付可能再度侵襲王國的邪獸。
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艾妮卡一人能夠獨自解決這一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