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弟子有些不明覺厲,不知道這令牌究竟代表著什么,但那三位長老在見了這塊令牌之后,卻是忍不住眸光一凝,起初他們還沒有認出這塊令牌,他們也沒有朝著那個方面去想,直到看見這“雁北”兩個字后,他們這才恍然。
“你們是朝廷的人?”
雖然朝廷的實力也同樣不能跟他們三大仙門比擬,但朝廷卻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勢力,讓他們都不敢將之忽視。
朝廷乃是掌管世俗的至高勢力,受天道所庇,乃是人間界秩序的根本,一個王朝的氣運,可不是就憑他們幾個仙門就能抵御的,就算天庭仍在,天庭都少有敢對人間王朝不利,所以,這其中的忌憚,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少人更是心如明鏡,對于陳劍儒的這般手段嗤之以鼻。
陳劍儒分明就是急著撇清關系,然后將這件事情全部都甩給最可疑的劉錫潛。
不過話說回來,陳劍儒方才那番話,倒還真有幾分道理,憑借著劉錫潛的資歷,根本不足以擔任會試的副考官,這可不只是萬松齡的舉薦能夠有用的。
關于副考官的任免,倒是用不著陛下的親自指派,負責這件事情的一般都是禮部還有主考官,劉錫潛之所以能夠擔任副考官,陳劍儒清晰的記得,這分明就是當時禮部有人舉薦的結果。
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情還真有一些蔡金的影子。
難道蔡金已經將手伸進禮部之中來了嗎?
陳劍儒的臉色有些難看,先前的時候,他還沒有發現這件事情,但現在看來,他的猜測十有八九應該是真的。
經過昨日胡德庸的提點,這讓他知道,原來劉錫潛在確認副考官的不久之前,竟然跟蔡金就有過接觸。
事情到了這里,已經逐漸的明了,劉錫潛為了奪得副考官的位置,竟然不惜投身蔡金的陣營。
對于具備著不小潛力的劉錫潛投效,蔡金自然是欣然答應,然后利用安插在禮部之中的后手,將劉錫潛借著萬松齡的舉薦,順勢推上了副考官的位置。
在想通這些之后,陳劍儒本來心里還有的那一點愧疚,頓時也就煙消云散了。
本來按照胡德庸的想法,他接下來只需要從那些副考官之中隨便拉出一個做擋箭牌。
為了保全自身,陳劍儒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不過,劉錫潛都投身蔡金的陣營了,他還有什么可顧及的,而且對方的身上本就疑點重重,這件事情極有可能就是他做的,這樣一來,劉錫潛當然就是最佳的人選了。
蔡金聽到這里,臉色也是有些陰沉的可怕,陳劍儒方才那番暗有所指的話,分明就是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也就算了,可是劉錫潛非但沒有投身他的陣營,反而還婉言拒絕了他的邀請。
原來,當時蔡金看劉錫潛是個可造之材,如果有著他的助力,未來不是沒有可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存在。
先前的時候,劉錫潛雖然一直都處于中立,兩不相幫,誰也不得罪,但萬松齡可是胡得庸的人,劉錫潛又跟萬松齡走得有些近,如果再任其發展下去,那劉錫潛勢必會投身到胡德庸的麾下。
蔡金想到這里,頓時起了愛才之意,接下來便將劉錫潛請到了自己的府上,也是經過了一番暗有所指的邀請之后,誰曾想劉錫潛竟然婉言拒絕。
當時蔡金的臉色就有些難看,能夠得到他的這般禮遇,可謂是偌大的殊榮。
但劉錫潛卻不識抬舉,他不秋后算賬就已經是極大的恩惠了,又怎么可能會幫助對方呢?
劉錫潛能夠坐穩副考官的位置,其實還是多虧了萬松齡,正猶如先前蔡金所想,萬松齡乃是胡德庸陣營一方的人,為了不便宜別人,他可是特意請求了禮部的人,在這件事情上通融一二。
禮部的那幾人,看在萬松齡的面子上,倒是答應了會認真考慮這件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副考官的名額,本來就是屬于萬松齡的,他舉薦的人,禮部也不會完全不考慮,不然的話,勢必會讓萬松齡心生間隙,在綜合考慮之下,他們還是選擇的答應下來。
蔡金黑著臉,對于這件事情,他又不能馬上站出來回擊,不然的話,那豈不是證實了他就是陳劍儒口中的那某一位大人?
對此,林詩茵仍舊是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著朝堂之上的這些人爭斗,他們如果斗得兩敗俱傷,那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不過,這件事情蔡金需要避嫌,可是屬于他陣營之中的其他人,卻是不需要。
緊接著,便有兩人察覺到了蔡金有些難看的臉色,他們當即挺身而出,開始對陳劍儒方才的說辭發起了凌厲的攻勢。
雙方唇槍齒劍,很快朝堂之上就亂作了一團。
至于劉錫潛,他的心中更是涌現出了滔天的恨意,陳劍儒為了保全自己,竟然讓他背鍋,這樣做分明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而且陳劍儒這樣做,還會將他徹底的推向蔡金的陣營。
“好了,肅靜!”林詩茵看著已經逐漸失控的場面,這才出聲阻止,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戰團,逐漸的又演變成了蔡金跟胡德庸的兩黨之爭,如果再任由他們吵下去,只怕他們接下來就會忍不住大打出手了。
朝堂之上可不是任由他們胡鬧的地方。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臨時起意的一個想法,竟然會帶來這么大的影響。
想到這里,林詩茵心里忍不住冷笑一聲,如果這件事情沒有關系到他們的利益,這些人可不會表現得這般熱衷。
至于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她其實是可以選擇不了了之的。
但林詩茵并不想這么做,她完全能夠假借這件事情,進一步的削弱蔡金跟胡德庸兩派的實力,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她接下來只需要坐享漁翁之利。
這件事情甚至還能夠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用。
林詩茵話音剛落,上一刻還亂成一團糟的朝堂,瞬息之間便安靜了下來。
不過,他們雖然暫且安靜下來了,但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只怕他們雙方已經是死傷慘重了。
林詩茵微皺眉頭,不緊不慢的說道:“這件事情絕不能姑息,接下來這件事情就交給刑部全權處理,限你十日之內,調查清楚這件事情,至于你們六人,可要全力配合刑部的調查。”
刑部乃是站在蔡金陣營的,可是這些考官,卻都是胡德庸陣營的。
她這樣做,勢必能夠進一步的激化他們雙方之間的矛盾。
蔡金接下來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將火引到陳劍儒的身上,只有解決了陳劍儒,他接下來才有將禮部拉入自己陣營的可能。
經過方才的事情,陳劍儒基本已經把劉錫潛推到了蔡金的陣營之中。
這樣一來,蔡金勢必會想方設法的幫劉錫潛洗脫罪名,就算胡德庸一方再不服氣,但也左右不了刑部的判決。
陳劍儒本來就有最大的嫌疑,接下來刑部勢必會費盡心機的將這件事情強加到陳劍儒的身上。
胡德庸一方,當然不會善罷甘休,那接下來的事情可就有意思了,這件事情究竟會鹿死誰手,還尚不可知。
不過,林詩茵還是更傾向胡德庸一方的,如果讓蔡金如愿以償,那可就再次的助長蔡金如日中天的權勢了,到了那時,胡德庸勢必勢微,甚至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蔡金蠶食殆盡。
說實話,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
在還沒有對付這些奸佞的把握之前,她并不想打破這種平衡。
不過,她接下來倒是能夠酌情給胡德庸一些幫助,這樣胡德庸對上蔡金,也就不是完全沒有勝算了。
這件事情如果成功了,那她得到的東西勢必會遠超出需要承擔的風險。
總而言之,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臣遵旨。”刑部尚書宋禎煥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的躬身領旨。
他一時間倒是沒有想到林詩茵此舉的深意,不過,他哪怕就是明知這件事情將會帶來的麻煩,也不得不答應下來。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的職責之內,他拒絕不了,也不能拒絕。
當然了,他也知道這是一個苦差事,一個不慎,就是到處給自己樹敵。
不過,在考慮到接下來要調查的對象,乃是胡德庸陣營的諸位考官之后,他心里也就釋然了。
他們本來就是處于不同的陣營,兩黨相爭,他們雙方本就針鋒相對,他根本用不著顧及這些。
這時,朝堂之上的不少人,已經意識到一點不對勁了,但刑部徹查此事,本就無可厚非,希望是他們多慮了吧。
就連蔡金也是眉頭微皺,這件事情怎么看著那么像是陛下想要挑起兩黨相爭呢?
但這樣做對陛下有什么好處呢?
最起碼,從明面上來看沒有,陛下一直想要的都是制衡,這樣做勢必會打破這種制衡。
他可不認為胡德庸能夠戰勝他,這件事情他本來就占據主動權,再加上他在朝堂之上的底蘊,也遠超胡德庸,對方究竟拿什么跟他斗?
或許,這一切都是他多慮了,陛下并沒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要查出泄露會試隱秘的真兇,這才將這件事情全權交給刑部。
畢竟,這件事情,本來就理應刑部來處理。
至于關于明月閣的事情,蔡金選擇了只口不提,他心里已經隱隱有了猜測,這件事情幕后的主使,只怕另有其人。
不過,蔡金現在并不打算再深究下去了,只有陳劍儒,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真兇。
胡德庸的心情頗為復雜,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徹底的偏離了他先前預料之中的方向,原本在他看來,只要陳劍儒能夠占據主動權,接下來便能夠順勢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劉錫潛的身上。
到了那時,劉錫潛自然是百口莫辯。
只是事情演變到現在,他們手中的主動權,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了蔡金的手里,接下來他們的處境將會極大的不利。
他想要反駁,可是張了張嘴,還是化作了一聲長嘆,陛下的安排合情合理,他甚至都找不到反對的地方。
林詩茵收回目光,起身離座,身后傳來內官略顯尖銳的嗓音:“退朝!”
這件事情在誤打誤撞之下,還真是出人意料。
想到這里,林詩茵的臉上不禁涌現出一抹笑意。
對于接下來的事情,她的心里也很是期待呢。
在退朝之后,蔡金跟胡德庸都沒有閑著,分別傳喚了自己的黨羽,前去商議對策去了。
尤其是胡德庸,在離開之時,他的臉色可是陰沉的可怕。
在回到胡府落座之后,陳劍儒亦是面露凝重,這件事情極有可能會給他惹來殺身之禍。
想到這里,陳劍儒不禁暗嘆一聲時運不濟”,這段時日他們陳家也是多災多難,他們叔侄二人,都是蒙受了這般無妄之災。
“大人,接下來蔡金勢必會把火引到我的身上,這可如何是好?”陳劍儒苦笑一聲,心里一籌莫展。
胡德庸沉吟了一下,這件事情確實麻煩,如果考慮的不周全,哪怕是有了對策,也難免會給對方抓住可乘之機,良久之后,他才終于說道:“這件事情,我們還是不能坐以待斃,務必要先下手為強,更不能等著刑部將刀放到我們的脖子上,到了那時,可就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還請大人指點迷津。”
陳劍儒聞言,原本有些沉寂的臉色,不由的恢復了幾分神采,對于胡德庸所言,他雖然領悟不了太多,但胡德庸勢必已經有了解決眼前困境的對策。
先前胡德庸德對策,還是極其有效的,不僅讓他扭轉了被動的處境,而且還成功的將火引到了劉錫潛的身上,只是事與愿違,他也沒有想到陛下竟然提出了讓刑部處理此事,這樣一來,他們先前好不容易才營造出的優勢,可就蕩然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