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昏暗的巨大金色廣場,在其之后乃是巨大的金色大殿。
只是此刻的大殿中除了一兩點燭光之外再無余光,在暗淡的星空映襯下顯得格外陰森。
一眼望去,在這廣場之上,是尸體。
一望無盡的尸體。
尸體將整個巨大的廣場全部布滿,玄尊只能看到,在這一望無盡的尸體中,只有一具是站著的,而其余皆為倒伏。
似乎,那些尸體都是在圍殺這站著的一人時所死。
而在更遠處,還有諸多尸體面帶驚恐,他們都是身體完整,神魂盡失。
而這一切死亡,都是這一人帶來的。
這個被無盡尸體包圍的人是個男人。
他身穿獸皮,渾身筋肉翻開,傷痕遍布。
而在他的手中,提著一桿短槍,這槍只剩了上半截,槍頭部分早就已經遺失不見。
他將槍拄在地上,拄在血泊中。
但即便如此,那股滔天戰意,卻依舊充斥整片廣場,讓人顫抖,讓人戰栗!
“哈哈哈哈!!!這天!不是我大荒的天!!騙局!!不過是騙局爾爾!”
“哈哈!!來啊啊!!仙族的雜碎們!!來啊!”
“本皇就在這里!來殺我啊!!”
一道道聲音忽然在玄尊耳邊咆哮而起,帶著一股無力,一股悲憤,一股悲哀和凄涼,還有那絕望到癲狂的瘋狂。
“只有打碎這片天,我族才能解脫既如此,本皇便為我人族,打碎這片天!!”
“殺殺殺殺殺!!!”
“我要讓!!此界!!!無仙!!”
“殺!”
恍惚的畫面一閃而逝,玄尊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他抬頭看向那道身影,緩緩走到其身前,看著那張依舊許久沒有看到的面孔,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的伏了下去。
“人皇,小玄來看你了這一別,三萬五千載小玄來看你了。”玄尊聲音顫抖道。
往昔時光忍不住的從他識海深處翻滾而出,玄尊哭的泣不成聲,仿佛回到了當初還是那只小獸的時候,三萬載歲月積壓的思念一股腦的爆發而出,即便是祖墟修為也讓他難以自已。
起身看著四周強大的淡金色尸骨,那種墟境氣息久久不散,甚至有的比他還要強。
這才是人皇才對,這才是人族的人皇。
玄尊心中既感到欣慰又感到釋然,當初看到的那一幕,曾讓他懷疑過人皇,但是看到現在這一幕,他心中一切懷疑都隨風而散。
“人皇,人族后輩有個很不錯的小子,我已經替你照顧他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我甚至覺得他比你年輕的時候還要厲害呢!”
玄尊自語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就像在對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講述后輩的事情。
“哈哈,好久不見”玄尊笑著道,最后卻漸漸的沉默下來,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你怎么就死了呢?我還以為你會活著呢,我還以為你會被仙族抓了呢,不然我突破這祖墟做什么呢?我還以為我能救你呢你,怎么就死了呢?”
老人低聲的呢喃就好像微風輕拂一般,漸漸消散在這片廣場上。
半日后,老人從那種悲傷的情緒中終于擺脫了出來。
“我還有事情要做,你沒做完的事情,我會盡力去做,就當給那小子打先鋒了,你先睡著,我一會就來陪你。”
當玄尊再次起身時,其已然恢復了那個平靜而古樸的老人,心結解開,他感受到自己的修為竟然再次有所進步。
不過,這都無所謂了。
他轉頭看向金色大殿方向,隨后一步走出,便來到了大門前的石階上。
在這里,他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是一個中年人,同樣身穿著獸皮站在石階下,在他身邊,數千仙人皆身死當場,這些人似乎是為了阻止他接近大殿而全部身死。
這些人的修為比之人皇身邊死去的仙族們修為要低一些,大多是一些堪比人族道魂的強者,還有部分堪比道骨修為的仙族。
這些尸骨幾乎都是死于眉心的一個指洞,更有部分堪比道魂存在的仙族尸體焦黑,似乎被什么可怖的火焰焚燒至死。
在中年男子的胸口,插著一柄斷槍,此槍氣息蒼茫無盡,殺意滔天,看得出來,這一槍并非是敵人造成的,而是男子為了激發自己的潛力而自己所為。
“白蒼”玄尊走到男子身邊,輕聲道。
語氣中有些熟悉,還有些感慨。
“從人皇到你,從你到我,甚至是那小子,竟然都是用槍哈哈哈,這是緣分吧?”
玄尊越過白蒼的尸體,拾階而上,在最頂端的石階上,看到了一個倒斃的仙族尸體。
此人渾身并無傷口,面帶冷笑,卻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玄尊回首看向白蒼,發現他那站立不倒的尸體正抬頭看向這里,若是此地這仙族還活著,那么白蒼看的應該就是他!
“他做了這么多就是為了殺你嗎?”玄尊輕輕蹲下身子伸手放在這男子的眉心,在這里,他感受到了一股寂滅的氣息。
“原來是第三指殺了你,”玄尊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以半步道墟殺道墟,仙族便是如此不堪!”
他很清楚,人王白蒼不過半步道墟而已,在真正的道墟面前,這半步道墟本該是不堪一擊。
但是這里的場景,此仙的死亡,都說明了一個事實。
人王白蒼,以半步道墟殺道墟!
“我早就說過,人族本就是一群喜歡創造奇跡的家伙”
玄尊輕聲一笑,起身看向那再也沒有人留下痕跡的金色大殿。再回首看向廣場上的人皇,石階下的白蒼,一種薪火相傳之意在他的心頭燃起。
“原來那小子竟然早一步便悟到了這一點,真是天縱之姿啊”
“那么,這一步,就交給我了。”
玄尊拿出一枚玉簡,印在自己眉心,而后藏在心口。
做完這一切,他才黑袍一抖,大步朝著金色大殿緊閉的巨大門扉走去。
“就讓老夫看看這所謂的天宮!”
隨著一陣劇烈的轟鳴,金色大殿內驟然亮起無數金光,這金光瞬間便照亮了整個廣場。
可是無論如何卻驅不散兩道好似釘子一般的人影。
隨后,一道驚怒的聲音驟然在那大殿中響起:“這不可能!”
只是隨著大門驟然關閉,那聲音便消失不見,再也沒有響起,而那大殿中,也再沒人走出。
一切,再次重歸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