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綠華見到崔晴在兩個番僧手里不斷受到長幡發出的碧火的折磨,心里是如同刀絞,只是看到崔晴雖然被長幡所困,但仍然還有還手之力——雖然靠的是胸前那道能射出兩道銀光的靈符,考慮到自己一時間也幫不上忙,只好借助兩個番僧專心烤肉的功夫,露了一面,向崔晴示意自己已經發現了他的處境。
本身綠華拜入半邊老尼門下,卻是并未見過老尼本人,一直是由張錦雯和孔凌霄兩位師姐代師傳授功法,就連修煉都是有兩位師姐在一旁陪伴,雖然三女因為資質稟賦不同,修煉坐功進度也不大相同,可是總是三人前后相差不多久。可是自打綠華見到了崔晴的元神之身后,這一顆心思可就全放到了崔晴身上,也不想想崔晴前后得兩位佛道大能出手,又怎么可能半路遭遇什么逃脫不了的劫數呢。
所謂關心則亂,就是綠華現如今的寫照了。正因為如此,每次綠華修煉坐功的時候,都無法真正盡心修煉,總是要比兩位師姐早早醒來,可是又因為三人一起,總是強自抑制,到頭來反倒是讓綠華心浮氣躁,就連修煉進度也慢慢落后了,倒是讓張錦雯和孔凌霄為此擔憂不已。
這一次綠華能夠出來,也是因為張錦雯和孔凌霄見到綠華精神極差,特意讓綠華出來散。,所以二女提前離開修煉坐功的靜室,給了綠華獨自行動的機會。不過兩女也并沒有就此撒手不管——武當山可是布有一座護山大陣,臥眉峰和明月峰以及左近的數座小峰頭都被大陣包圍在內,就是防范左道妖邪因為武當諸女的美色前來侵犯。這座大陣平時可不是處于激發狀態,也看不出來,非得因為武當本門弟子與他人斗劍,劍氣飛射之際,也會同時將這座大陣激活——既是武當特有劍氣用仙法布就,就能用武當本門劍氣激活,這也是為了武當眾多女弟子的安全考慮,再是方便不過了。只要綠華在大陣范圍之內活動,萬一有險,二女就能及時發現,也能及時趕去救援。
綠華可是不知道武當護山大陣還有這個功能,所以見到崔晴暫時沒有什么危險,就悄悄轉身,打算趕回山門請兩位師姐幫忙——這時候的綠華可是還沒有什么與人斗法、斗劍的經驗,哪里敢直接出手救援崔晴呢,還是將兩位師姐請來才是最妥善的。
只是兩個番僧可不是傻子,崔晴的舉動早就讓其中一個番僧心中起疑了。畢竟崔晴雖是被擒,可是兩個番僧為的是囚禁崔晴的元神,帶回老巢給自家師父修煉三十六有相神魔之用,所以一直不曾用長幡折磨崔晴,可這絕對不是崔晴一個勁兒念叨自家小情人的緣故啊,畢竟小情人不在身邊,你念叨給誰看呢?
綠華雖然此前得凌渾和崔五姑傳授過太清仙箓之法,這雖說是與峨眉派所傳功法不同的另一路,可也有隱形遁跡之術,而且等閑道人也是無法看透此術,所以綠華這一后撤,可就有些疏忽了——隱形匿跡雖然出色,可是一樣要看路啊!結果就是這么一點疏忽,就讓那個番僧發現了這邊的不同:綠華一路行來可都是走在殘雪泥濘的路上,難免會留下一個兩個腳印!而女孩子的腳印,僅僅是大小,就和兩個番僧不同啊!
于是,一道猩紅的彎月狀血光閃動,綠華驚叫一聲,被迫著從太清仙箓的隱形之法中露出了身形,血光夾帶著膻腥之氣直教人胸腹之間翻江倒海,將肚內一切都折倒出來,嘔吐就是此時綠華想要做的所有。綠華到底是經歷過與崔晴一道扛過陰陽叟考驗,也斬殺過擅長黑狗釘妖術的妖人肉身,雖然此事煩心欲嘔,可還是先把護身的太清仙法用了出來,隨即將得自張錦雯和孔凌霄的仙劍也祭了出來——綠華天資極好,僅僅與張錦雯和孔凌霄修行數月,就將二女贈送的仙劍修煉到了身劍合一的程度,此時將仙劍祭出,青白色的劍光就如同一條錦帶一樣將綠華護了一個密實,此前彎月血光帶來的煩嘔狀況也一下子離綠華遠去了。
綠華不知道的是,這柄仙劍雖然出自張錦雯和孔凌霄之手,可同樣也是以武當心法煉成的,自然其生成的劍氣,也就具備武當劍術的特點,因而這柄仙劍一經祭出來,立刻就驚動了武當派的護山法陣,通過護身法陣的感應,這一股劍氣波動立刻就讓先行避開的張錦雯和孔凌霄有了感應,二女知道這股劍氣波動來自綠華,而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綠華遇險了!
當張錦雯和孔凌霄來到紅霞溪萬頃桃園這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二女贈給綠華的仙劍所化作的一道青白色的劍幕,牢牢地將綠華護在下方,而劍幕上空,卻是兩道血光在來回沖刺,每一次沖刺,都給下方的劍幕帶來陣陣顫抖。不過好在劍幕下方還有一層青色的仙光,依舊明亮,劍幕的波動顫抖總能被青色仙光化解,一時間倒也固若金湯。
與張、孔二女不同,此時的綠華可是緊張的要死,在二女看來十分穩定的護體仙光,在綠華的感受里可不是那樣,而是如同出現了裂紋的雞蛋殼,說不定下一秒鐘就會碎裂呢,而綠華此時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心神分為兩半,一半放在仙劍上,一半放在護體仙光上,拼命地將自家的真元法力向著仙劍和護體仙光輸入,而要是張、孔二女見到綠華此時的臉色,一定會看到綠華小臉發青,嘴唇也幾乎失去了血色,有一種油枯燈盡的慘像了。
二女來到山谷,見到綠華正處于危機當中,也是不假思索,一張手,二女雙雙發出了一道太乙神雷,這是道門正宗心法運用真元法力打出的雷法,與雷珠不同,全靠自身法力進行,而這道太乙神雷的威能也全看施術者自身的道行。這二女每人一發太乙神雷,幾乎是同時打在飛舞在空中的兩道血光上,頓時兩聲連在一起的霹靂聲中,兩道血光剎那一頓,隨即被打得血光破碎,兩柄長有三尺的新月形彎刀就翩然落地,兩個紅衣番僧也一同大口噴血。
突如其來的打擊,令兩個番僧大驚失色,這才想起此地乃是武當山,距離人家山門可是近在咫尺,而此前用長幡禁制住的修道人元神(也就是崔晴),說不定就和武當派有什么關聯,雖然武當派并不可怕,大貓小貓三兩只,可是武當派可是有個極為護短的掌教,而那老尼從前還在昆侖山窩著的時候,可就是一個罕見的殺星!
二番僧雖然出身云南二惡之一的麻頭鬼王呼加卓圖門下,可是對于半邊老尼的傳說可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畢竟呼加卓圖也是出身密宗,當年可也是在雪域高原之上與那個老尼打過交道,知道那位是一個何等樣人。要是今天沒有武當派弟子出現的話,二番僧還真是沒有想起來這里有何禁忌,可是如今即使想起來也晚了啊!張錦雯和孔凌霄此時雖然名氣還不大,但是師父與半邊老尼到過交道,對其門下弟子又如何不會去專門了解呢?而二番僧此行的本來目的也不是專門捕捉修道人的元神,而是探查武當派的動向,畢竟前一段時間可是傳說半邊老尼門下又有幾個弟子轉世去了,此時可是武當派最為虛弱的時候啊!
(心明神尼在半邊老尼接掌了武當派后不久就飛升了,而靈靈子是一直蟄伏,所有的時間都留在山中秘境來教導弟子,而此時二代弟子沒有修煉有成,靈靈子也是不會出關的,所以明面上武當派其實就剩下了半邊老尼和她的弟子了,如果考慮到武當七女中剩余的四個都已經轉世,也就是說山中只剩下了張錦雯和孔凌霄加上一個剛入門還待轉世的凌玉兒三個了——林綠華的名字比較好聽,于是兩世都直接用了啊。)
只是如今對于兩個番僧萊說,是既好又不好,好的是可算是見到了武當派兩個大弟子了,不好的是,自己二人很可能不是人家的對手,弄不好還要身負重傷的回去,甚至能不能回去,還是一個問題呢,尤其是順手牽羊得來的修道人元神呢,可能也就此得而復失了。
兩番僧一時無言。
張錦雯和孔凌霄二女可不管二番僧此時心里想著什么,二女可是知道綠華出來散心的原因,數月之前,綠華和崔晴可就是在這里私會的,還被二女撞了個正著,所以二女第一時間就因為綠華想起了當初的崔晴。那么,崔晴此時是一個什么狀態?
崔晴此時當然是一點事沒有,當然也不是說崔晴已經脫困,而是因為有胸前的靈符護佑,此時的崔晴與綠華剛看到的時候,并無變化。
就在二女用掌心發出的太乙神雷將二番僧的彎刀上的血焰血光擊破的同時,崔晴也是渾身一震,胸前的靈符大放光彩,銀白的光輝將崔晴的元神輕輕一裹,就化作了一道驚天長虹,直接沖破了兩個番僧用師傳法門布下的禁法,然后就在在場的五個人眼里飛向了正南方。
不管兩個番僧是否為丟掉修道人元神而捉急,也不管兩位師姐是否驚訝,綠華可是沒有忘了兩個番僧壓著自己打的時候,這時候兩個番僧正好被一記太乙神雷打得口噴鮮血,綠華要是不知道借機反攻,就不是女劍仙了。
只見青光耀動之間,一柄仙劍就好像突然變成了兩柄,幾乎是同時,兩道劍光光臨番僧們的頭頂,兩個番僧嚇得亡魂大冒,想要重新將彎刀化作血光,此時已經來不及了,好在兩番僧手里都不止一件法寶,那身上背著的金鈸和木魚可一樣是法寶啊!而且更是平時誦經用的最多的,也是傾注心里最多的法寶啊!
這時候不使用這種法寶,什么時候使用?沒有多想,幾乎是本能一樣,兩個番僧就在青光臨頭之前,將手中的金鈸和木魚祭了出來,一古銅色一橙黃色兩件法寶幾乎是同時擋在了劍光的必經之路上,沒有一點聲音,兩件法寶就被青光截為了兩截,而兩個番僧也因為這一點點距離,得以身化血光飛遁而走,青光繼續向前,只不過是截下了兩只鞋底——嗯,還和著兩片皮肉和大片的鮮血,而兩個番僧所化的血光也飛遁的更快了,就在張錦雯和孔凌霄的眼里,也是飛速絕倫,反正二女自忖是追不上的。
現在,現場除了綠華和張錦雯、孔凌霄三女之外,剩下的只有山洞前依舊熊熊燃燒的篝火,篝火上烤的焦糊的肥鹿骨架,以及,依舊矗立在洞口前的那桿長幡。
此時的綠華是一腔的熱忱都化作了烏有,現在唯一能讓綠華出氣的,似乎就剩了山洞前的長幡了。于是綠華手里的青白劍光一轉,就沖著長幡飛去,眼見得劍光氣勢如龍,只消劍光過處,就似乎能把長幡削成兩段,然而實際上卻是令綠華和張錦雯、孔凌霄一起大跌眼鏡。青白劍光不僅沒有將長幡削斷,反而是距離長幡越近飛的越慢,接觸到長幡旗桿的時候,竟然如同黏在了幡上,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竟然劍光失色,光焰散去之后,就連仙劍本身都好像被毒水腐蝕了一般,帶著許多的斑點,直接落到了地面上。
與仙劍光焰全消一起發生的,是綠華臉色一白,同時也是一口鮮血噴出!人也搖搖欲墜,這一來嚇得還飛在天上的張錦雯與孔凌霄顧不得哪敢長幡的古怪,急忙將綠華扶住,一顆黑中代紫的龍眼大小的丹丸已經送入綠華的口中,然后肉眼可見的綠華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血色。孔凌霄這才拍拍胸口,波濤洶涌當中長出了一口噯氣:虧得隨身帶上了少陵四老和尚秘制的大還丹,不然師妹可就要元氣大傷了,對了,師姐,那桿長幡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