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勒龐所著的《烏合之眾》,有一個核心的觀點。他指出當個人是一個孤立的個體時,他有著自己鮮明的個性化特征,而當這個人融入群體后,他的所有個性化特征都會被這個群體淹沒,他的思想就會被群體的思想所取代。
而當一個群體存在時,他就有著情緒化,無異議,低智商等特征。
烏合之眾這個詞,是位列云臺二十八將第四位的耿弇所說的。
“歸發突騎以轔烏合之眾,如摧枯折腐耳。”
曹操肯定不知道古斯塔夫·勒龐的曠世之作,但他肯定知道耿弇的論斷。
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只有親眼見過,才有絕對的發言權。
劉云是烏合之眾,曹操隨便一想,忽然就想笑。
這般軍容嚴整,殺氣騰騰的軍隊,曹操見到過的,除了孫堅,就只有眼前這一位了。
“曹公,你還沒有說你親自登臨潼關的目的?”劉云淡泊的聲音,忽然響起。
曹操回過神來,說道:“我前來求見劉府君的目的,現在看來,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了,府君剛剛的一番話,孟德已有了答案。”
劉云咂巴了下嘴,有些訝異的問道:“看來,孟德公是打算讓我除洛陽之禍,匡扶社稷了?”
曹操點了點頭,坦言道:“實不相瞞,正有此意。關東諸公各個皆有雄兵在手,然而,志不在朝堂。孟德放眼天下,思來想去,能救天下者,也唯有府君了。”
“哼!你這老小子別給我扣高帽子,我現在不太喜歡吃這一套。我起兵討董之時,糧草幾近斷絕,派人前往漢中求糧,結果被蘇固那個狗東西把我的人給打了出來,于是我就滅了他!在這世道啊,做個好人太難,我還是喜歡做賊。皇帝陛下是死不了的,既然死不了,那大家就喜歡爭唄,總歸是會有個頭的。”
素來能言善辯的曹操,面對劉云,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了。
不是他無話可說了,而是因為曹操知道劉云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他并不想違心的去說服劉云。
有時候話說的太有道理了,不管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會聽不下去的。
“蘇固此人,我倒是有過一面之緣,他應該算是那種中規中矩的,算不得好,也稱不上壞,但以漢中富庶之地,拒絕給予劉府君糧草,實在該殺!”曹操說道,末了還贊嘆了一句,“劉府君,這茶屬實不錯。”
劉云大笑了起來,指了指茶碗,說道:“哈哈,巧了!這茶,是我殺了蘇固之后,搶來的,想不到孟德公也喜好這口?”
“偶爾喝一點,終歸是一味藥。”曹操說道。
劉云擺了擺手,說道:“這是藥沒錯,但多喝可是有很多好處的,孟德公,還是宜多喝,比酒好。喝酒誤事,喝茶醒腦。”
曹操一臉漲了見識的模樣,詫異說道:“奧?這茶竟還有如此作用,那確實宜多喝,孟德受教了。”
或許是為了表示自己真的聽了劉云的話,曹操短期茶碗,一口喝完了碗中茶,又招呼一旁的軍士替他滿上。
罷了之后,曹操問道:“劉府君,孟德有一事不明。既然府君并不打算興兵洛陽,那為何在關中之地,屯駐如此龐大的兵力?”
“這很難理解嗎?洛陽以西就是我說的山。正如你孟德公,舉兵起事,所募鄉勇皆是同族,士族門閥的恐怖由此可見一斑吶!但是在涼州,在右扶風,但凡是能有點能量的門閥,都被我平了!接下來,京兆尹、左馮翔、弘農郡,都將是如此。你是不知道,這么一干,普通百姓可高興了。”劉云笑呵呵的說道。
曹操的臉色忽然有點僵硬,他自問沒有招惹過劉云,可自坐下之后,劉云的話里話外似乎都有些針對他的意思,這讓曹操就很納悶。
難不成涼州人就這么仇視中原?
劉云看了一眼曹操,故意問道:“孟德公,你以為我如此做如何?”
曹操臉上露出一絲很牽強的笑容,說道:“必是深得民心,但府君應該知曉,中原可不比涼州,我甚是不解,府君本可以拉攏門閥為己用,為何要毀了他們的基業?”
劉云挪了挪身子,像個痞子一般,一點也沒有正形的斜躺在了椅子里,說道:“因為我不喜歡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也聽過一句話,庶人安政,君子安位,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曹操面色不變,但內心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后悔剛剛聽到這番話。
庶人安政,君子安位…
劉云,這是打算要當皇帝啊!
“若我所記不錯,這番話應該是荀子之言。馬駭輿則莫若靜之,庶人駭政則莫若惠之。選賢良,舉篤敬,興孝弟,收孤寡,補貧窮,如是,則庶人安政矣。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府君,孟德所說,可有差池?”曹操鎮定問道。
劉云一聲嗤笑,說道:“孟德公,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有一個愿望,想與你喝一頓大酒,你看如何?”
曹操頷首笑道:“自是幸不辱命!”
“來人,上酒!”劉云抬手喊道。
話該說的說到這個地方就差不多了,曹操是什么樣的人,劉云早就清楚。
而劉云想做什么樣的人,曹操現在也清楚了。
劉云是開了掛,而曹操本就是人中翹楚,他想事情的角度,和尋常人是全然不同的。
該喝的酒,繼續喝,該做的事,就各憑本事。
曹操接下來會怎么做,劉云并不太想知道,他本就不是甘屈于人下之人。
“孟德兄,你我姑且就這么稱呼吧。你今日前來,意圖未明,按理來說,對于一位潛在的敵人,我直接安排刀斧手上便是了。你留在城外的那數千騎,對我而言,不足為慮。但我并沒有,反倒是你想知道的,我全盤托之。”
酒上來了,劉云借酒說道。
曹操點了點頭,這是一個他并不愿意聽到的事實。
劉云俯下身來,看著曹操,說道:“孟德兄,我這酒可是實打實的好酒,酒喝完,你可安然走出潼關。往后若我發生變故,我只希望孟德兄能善待我的兵,我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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