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圓滾滾的身影矗立在大帳的角落里,像一個大一點的下馬墩。
他的神色間有幾分惶恐,又有幾分焦躁。
劉云終于批完了皇甫顯,及各地縣令、縣長送來的奏報。
在地方民政的治理上,皇甫顯如今已是得心應手,駕輕就熟,但他還是將一些大事附上自己的意見,送到劉云了這兒來。
其實劉云并不想看到這些,他只想看發展的結果,但該過目的事情終究還是得過目。
這些奏報,讓劉云有一絲當皇帝的感覺,而感悟是,真挺難的。
舒暢的伸了個懶腰,劉云這才看向了一臉惶恐的李季。
“有什么事就趕緊說吧,你想等我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再說,恐怕這永遠不會有盡頭。”劉云拍了拍案頭還剩下一大堆的其他奏報,說道,“看見沒?這一堆全部都是。”
李季一個激靈,像是忽然間睡醒一般,連忙走上前來,有幾分為難的說道:“主公,卑下擔心,說了之后,主公便無心處理其他的事宜了。”
劉云抿了一口比黃金還要珍貴的茶,說道:“李季,你執掌長安九宮司,做事怎么跟個娘們似的?你們這幫人最近是不是都吃錯藥了?練個兵把王治也搞成了你現在這般模樣,說說吧,你這又是因為什么?”
劉云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漢陽這些高層,近幾日一個個的都有些不太正常。
好像…全特么軟了,就連看他的眼神都開始飄忽不定了。
李季拿拳頭揉了揉他浮腫的眼圈,似乎終于鼓起了勇氣,說道:“主公,此事…說來其實有些話長,之前卑下曾向主公稟告過,有人暗地里調查我們長安九宮司之事。卑下將這件事盯的極其上心,派人暗地里仔細的查了又查,終于算是有結果了。”
“這是好事啊!你如此唯唯諾諾的干什么?既然已經有了結了,你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值得肯定的,我也并沒有給你規定事件,你無需如此緊張。調查的結果是什么?什么人干的?”劉云喝著茶,贊賞的說道。
這才過去了幾天的功夫,就已經有結果了,李季辦事的速度還是很值得肯定的,確實有兩把刷子。
劉云以為,李季如此謹小慎微,是因為他覺得此事拖的時間太久的緣故。
李季的嘴角艱難的扯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有幾分艱難的說道:“可…也出事情了,長安九宮司于昨日在悄無聲息間,折損人手九十九人。”
劉云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眉梢之上在轉瞬間籠罩上了層層寒冰。
“誰干的?”
帶著一片冰冷殺氣的聲音,自劉云的唇齒間緩緩而出。
李季被劉云的眼神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連說話都帶上了一絲慌亂,說道:“是…是一群游俠,但并非是一群普通的游俠,背后似有主使之人。”
“我問的就是主使之人!是確切的答案,而不是似是而非。”劉云怒聲喝道。
九宮司是他最大的心血,在悄無聲息間折損了整整九十九個人,好他媽整齊的數字。
劉云現在滿腔都是殺人的心。
李季這個狗東西,竟然還吞吞吐吐,一臉的不知所措,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李季被嚇的呆若木雞,連忙小心翼翼的說道:“那主使之人,目前尚未完全的確定,但有跡象表明,主使之人在朝堂之上,好像是司徒王允的人。”
劉云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案幾之上,怒聲喝道:“李季!尚未完全確定?好像?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你是吃干飯的嗎?啊?!老子讓你執掌長安九宮司,不是讓你跑到這兒跟我說,這個好像,那個好像的,我要的,是確切的答案!是誰干的?!”
李季滿身的肥肉一哆嗦,那一張油膩的胖臉瞬間越發的白了,慌忙跪倒在地,急慌慌說道:“主公恕罪,主公恕罪,實在是…那群人跑的太快了,等我們的意識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溜的干干凈凈的了。卑下只率人抓到了一個…一個十二歲的小娃娃,平日里是給那群人充當耳目,盯哨的,他也是無意間聽那些人說起司徒公吩咐的話…之類的話。”
劉云的臉很黑,陰沉的簡直能捏出黑水來。
“那他們是如何得知我們的人員布置的?”劉云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問道。
跪在地上的李季,將如同小山一般的身體稍微挪了挪,口干舌燥的說道:“有我們人手的地方,也有他們的人手,而他們安插的更早,所以,我們的人手一有不對勁,就被他們察覺了。這是樹下推測的,但事實,應該便是如此。”
又是應該,這個混帳東西!
怒氣充盈到極致,劉云的面色反而緩和了一絲,他忽然問道:“李季,我待你如何?”
李季猛的抬頭,綠豆般的小眼睛中一片迷茫,他不明白主公為什么突然間會問這話。
身體重重的伏倒在地,李季沉聲說道:“主公對卑下的知遇之恩,卑下便是肝腦涂地,也無以為報。”
劉云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取下了掛在墻上的佩刀,細細的打量著。
在這一瞬間,劉云似乎徹底的放下了心中的怒氣,變得很淡然,很寬容。
忽然!
一聲嗆啷,寶刀出鞘,光可鑒人的寒光,在大帳內劃過一道懾人的光影。
金戈交擊之音猶存,六名只露出一雙森寒眼睛的黑甲甲士,突然間涌進了大帳,寒刀齊齊出鞘。
李季頓時被嚇的面無死灰,渾身劇烈的哆嗦了起來,急忙連滾帶爬的到了劉云的腳下,聲淚俱下的連連叩首,叫屈道:“主公,主公,卑下可是忠心耿耿啊!此事,我真的…真的一點都不知內情。這個事情發生之后,我就想盡了一切的辦法去補救,可已為時已晚。那些人殺完了人,就已經撤出了長安城。長安城的各個角落,我的人手盯的很緊,非常肯定他們確實已經撤了,卑下也是無計可施啊!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