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足以震動天下的消息,起碼在現在,并不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的。
劉云在寫這些的時候,免不得狠狠吹噓了一把甲字的牛比,抄了一點聞人劍的戰報。
用翔實的文筆,寫出了刺殺董卓扣人心弦的故事。
重點是,因為九宮司甲字為天下刺客之最,所以才能辦成這樣為民除害,震驚天下的大事。
該吹的吹完了,該夸的也夸了,劉云這才開始說正事。
“雖賊首已誅,然禍患未清,董卓麾下六中郎將依舊率帶甲將士十數萬雄踞關中,若此禍不平,必將民不聊生,天下難安…然左將軍皇甫嵩另有所謀,不圖平定天下,圖雄踞中原,勾連董卓麾下六中郎將,對抗朝廷…”
在告萬民書的最后,劉云用非常誠懇的語氣,請求城內勇士予以協助,助他過長安而至洛陽,蕩平奸邪。
當然,他也毫不吝嗇自己的文采,免不得又把皇甫嵩狠狠的給黑了一把。
黑皇甫嵩是常規操作,也是必然操作。
一個受百姓愛戴的儒帥,在這兩波漫天廣告的狂轟爛炸之下,似乎變了些許味道。
長安城中的氣氛,也一下子變得怪異了起來。
劉云的話說的不是足夠的明顯,但意思絕對足夠的清楚。
涼州多豪帥,關中也不遑多讓。
雖然都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但百姓血性剛烈,好俠義。
這是這個時代的特色。
有時候真的正直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真正的有一腔熱血。
梁衍看著甲士再次拿進來的草紙,那一張帶著一絲苦悶的臉,在頃刻間變成了灰色。
有這些告民書,他還弄什么布告?
張示出去,豈不是自取其辱。
帶著一大堆的草紙,梁衍急匆匆的去找了皇甫嵩。
“主公…”
梁衍快步走進殿中,急喚一聲。
一湊到跟前,他這才看見皇甫嵩的手中,拿著同樣的一堆草紙。
不過,讓梁衍頗感意外的是,皇甫嵩的臉色似乎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反倒是,似乎…還帶著一絲的笑意。
雖然,梁衍也不太確定,那是否真的是在笑。
“這個劉云,行事作風倒是有趣,那顆腦袋也挺好用,可他也未免太小瞧我皇甫嵩了。”皇甫嵩看到梁衍進來,輕笑了一聲,說道。
這個時候,皇甫嵩似乎反倒是淡定了,可梁衍有些焦躁了。
他頗為擔憂的說道:“可是主公,我們都能看得出來,這只是劉云的愚民之術而已,可普通百姓呢?將這兩張紙合二為一,百姓多多少少恐怕都是會相信的。”
“梁長史,且寬心吧,不會有什么事的!城中有我精兵三萬,你覺得真的會有人傻到信了劉云這滿紙荒唐的廢話,沖上來螳臂當車,自求死路?他們,沒這個膽!”
皇甫嵩將手中一大堆草紙扔進了火盆,漆黑的眼眸中帶著蔑視的光芒。
這種雕蟲小技,讓他徹底的瞧不起劉云。
他很承認劉云的確能力過人,但如果只是這些粗鄙的小手段,他恐怕死期將至。
現在,皇甫嵩一點都不好奇劉云了。
他的心中已有了一個結論,也就如此而已!
“主公,那我們就不做任何,也不做任何準備了?”梁衍問道。
皇甫嵩抬起他那威儀深重的眼眸,瞥了一眼梁衍,拍手說道:“還做什么準備?準備今夜襲營!我倒是很想看看,當我大軍突至,他的刀有沒有他的嘴吧這么厲害。”
梁衍點頭,躬身應了一聲,“喏!卑下這便去安排。”
謠言止于智者,皇甫嵩是這樣認為的。
在他看來,百姓之中自然會有有見識之人,替他證明清白。
他如果在此時再做些什么,反倒是有些畫蛇添足了。
就好比劉云給他寫一個很丑的字,他提起筆,在上面又斧正了一下。
那個字不會因此而變得漂亮、好看,反而一定會越加的丑!
況且此時城內戒備森嚴,甲士林立,便是真有人相信了劉云在這些紙上所寫的東西,想要做點什么事情,多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考慮一下有沒有膽子,拿自己的腦袋去試甲士的刀鋒。
手握強大的武力,這一張紙的文字所帶來的威脅,并不足以稱之為威脅。
怒氣過罷,皇甫嵩想的很透徹。
起碼在他的心中,一切都如明鏡一般清晰透亮。
劉云張開雙臂,一身坦蕩的站在山巔,一如他屯軍長安城外的坦蕩。
他的眼眸微張,任憑這山間還帶著一絲冷意的春風拂面。
腳下就是曾經的上林苑,雖然發生在這里的光輝已經過去。
但在這里,依舊有俯瞰天下的壯闊之感,也能讓劉云的目光看的足夠遼遠。
漢初有三杰,漢末亦有三杰。
劉云很糟心讓自己正面遇上了這位漢末三杰之一的皇甫嵩,但同時也有些慶幸。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心理。
劉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反正他就是這么覺得的。
糟心的是,皇甫嵩是一個極其難纏的人物。
慶幸的是,與這種人物的交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難得機會。
試試對方的手段,也給自己一個成長的機會。
但劉云現在失敗不起,所以,他也糟心。
這短暫的兩日,兵鋒沖撞了一次,那勉強也就能算是一個牛刀小試的試探。
而現在該探的底也已經探了,接下來必然是開胃的大餐了。
在山風的吹拂下,劉云想了許久,如果他是皇甫嵩,他會怎么對付他?
可能是山風吹的還不夠狠,劉云并沒有想出一個答案來。
并不是真的沒有答案,而是因為答案實在太多。
這周遭的地形地勢,他已經挨個看了個大概。
如果將長安城放大,這里會是一個典型的易守難攻之地。
但如果主動攻城,周遭天地所賜予的一切,基本就完全用不上。
這是皇甫嵩的巨大優勢,但他就顯得很被動。
騎兵沖進秦嶺,大概只能去找死。往北沖過去,大河擋的死死的。
若皇甫嵩大軍沖城而出,劉云就只有自己背后一條路可走。
在只有騎兵的情況,若皇甫嵩真這么干了,劉云就唯有撒丫子跑人。
不過,趙登后軍今夜必至。
為了以防這種糟糕的局面,就唯有盡早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