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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罵陣的藝術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當蓋勛有了八卦之心。

  不論是旁敲側擊,還是直截了當的發問,他想要知道的,他總是會知道的。

  就如同此時,蓋勛效仿了公孫祿連拍馬屁的造詣都用上了,而想要得到的答案,只是劉云對于馬騰的態度。

  “蓋老,我老實說,抓了馬文鷺,全然是個巧合!而抓了馬鐵,則是王治差點搭上了一條命才抓來的。如果要將這一切找出一條關系線,那便是狗屎運,我踩的很準。”劉云笑著說道,蓋勛想要知道的,他還偏偏就不說了。

  讓這老爺子先自個兒琢磨琢磨,雖然他并不是老,只是一頭花白的頭發看著老。

  蓋勛堅持著自己的意見,強調道,“可我始終覺的,主公一而再,再而三的擒馬氏一家的人,是有所打算的,圖謀參狼羌,先零羌?”

  劉云輕哼了一聲,說道:“未馴服的民族,唯有屠刀可讓他們低頭!三亂大漢,攪的民不聊生,遍地孤魂野鬼,這樣的部落便是主動向我投靠,我也要殺其羽翼,折其根骨,以正其風!”

  在涼州這片土地,劉云真正想豎起屠刀的,唯有西邊的羌人。

  他們所挑起的戰事,并非是為了征服,更多的是為了劫掠和殺戮!

  在他們的眼中,東邊的大漢朝子民,或許就如同他們所放養的牛羊,可隨意殺戮。

  他們的腦門上所頂著的,就是野蠻二字!

  而這,是讓劉云非常不爽的。

  為了征服而起的戰爭,不論打著什么樣的旗號,都或能接受。

  但為了錘煉懷中那顆獸心,為了磨礪手中的屠刀,去荼毒無辜百姓,這不能容忍。

  當然,和漢人混居的,民風倒還勉強可以接受。

  畢竟劉云的麾下,如今羌族士兵可并不少。

  蓋勛從未見過劉云這番神態,這一番話中,每一個字都帶著錚錚之音。

  著實把蓋勛給驚到了,但同時也覺得老懷甚慰。

  在劉云的身上,有蓋勛很欣賞,并甘之如飴躬身輔佐的仁義。

  但同時,蓋勛也很擔心劉云會成為一個仁慈過剩,處事優柔的主公。

  這樣的主公,很難御下,遲早會生禍患。

  此時的劉云,說出這番話的劉云,讓蓋勛的腰又往下彎了幾分。

  甚至于忘了繼續探究他心中尚未明了的八卦!

  他想了許久,這才想起來要問什么來著,于是開口說道:“可是主公,若不為此,將馬騰擒回來總該…”

  然而只說了一半,就被劉云抬手制止了。

  “你聽!城中發生了騷亂。”劉云屏氣凝神,沉聲說道。

  蓋勛只好壓下心中要問的話,側耳傾聽,好像的確是有喊殺之聲傳來。

  “主公!”

  在蓋勛喊出口的同時,劉云擲地有聲喝道:“攻城!”

  蓋勛瞬間挺直了腰桿,一雙虎目威嚴四溢,沉聲喝道:“傳令全軍,攻城!”

  戰鼓已不知擂過了幾遍,靜待許久的騎兵方陣,終于動了。

  這一動,便是鋒銳不可擋的大沖鋒。

  城墻之上,馬玩麾下校尉、軍侯各司其職,匆忙應戰。

  這是一場很古怪的戰役,騎兵竟然大沖鋒攻擊有堅固防御的城池。

  這領兵之將該是腦子不太好吧?這是馬玩麾下諸將幾乎統一的一個認為。

  一個傻子帶著近萬名士兵送死,順帶給他們送功勞,這又是一件美事。

  一瞬間,萬箭齊發,擂石滾木如下餃子一般招呼了下去。

  城上那些將領打的很得瑟,甚至命人搬來了酒,想要搞點有情調有感覺的防守戰。

  一群騎兵,即便有萬人之眾,可他們沒有攻擊堅城的云梯,沒有投石車,單憑他們手中的彎刀,是不可能砍上高達十仞的城墻的。

  就這樣的戰役,飲酒作樂戲耍敵軍,豈不是很美?

  至于城中的騷亂,他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幾十個人的反抗,就是那星星之火,只需隨手輕輕一扇,就滅了。

  然而,變故總是在他們最興奮的時候,就發生了。

  隨著轟然幾聲巨響,城門塌了!

  當士兵倉皇失措的將這驚天之變報上城頭,剛剛還在城外的敵軍,已沖了進來。

  幾名校尉手中的酒樽嘩啦啦摔在了地上,只剩下滿眼的驚恐。

  “還愣著做什么?迎敵!”

  “對對對,我們尚有近三萬兵馬,可將他們困死在城內。”

  “都切莫驚慌,他們只是騎兵!盡管城門被破,可城內巷道狹窄,不利于騎兵沖鋒,我們依舊有優勢。”

  “如此一來,倒還真是啊!這幫狗雜碎,嚇老子一大跳。”

  這些校尉所想到的,劉云和蓋勛也早就想到了。

  都是領軍作戰的人,是會犯傻,但也不可能真的是傻子。

  尤其,蓋勛還是一名實打實身經百戰的老將,這點常識,他不可能想不到。

  在這堅城之內,騎兵確實不利于施展,但騎兵有騎兵的好處,機動性強。

  一入城,劉云與蓋勛便分兵兩路,在城內開始了繞圈子。

  繞著圈子沖鋒,碰見阻撓的就沖上去砍殺一波。

  這打法,大概有點像是老鷹抓小雞。

  屯守在城墻上的士兵,劉云是奈何不了他們。

  可城墻上的士兵也奈何不了劉云到處亂竄的騎兵,往往他們手中的箭還沒瞄準,劉云就已經率軍溜了。

  而敢下城迎戰的,往往擋不住騎兵的一波沖鋒。

  巷道狹窄,同樣不利于步兵的防守。

  這一場戰役,從一開始就像是一場游戲,打的很不正經。

  劉云也沒想著往正經去打,即便是反反復復的溜圈子,馬不能丟。

  舍棄了戰馬的騎兵,就不是騎兵了。

  而且,劉云大致算過,馬玩率軍近五萬人。

  即便是攻城折損了一萬人,這城中可最少還有三萬兵力的防御。

  丟了戰馬,騎兵當步兵使,就憑著近萬人,去一打三?那好像也打不過。

  冷兵器對決,普通百姓便是戰士的年月,以少勝多的案例有,但幾近于無。

  兵力的優勢,在一場戰爭中始終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既然如此,那劉云就在城內溜達唄,看誰消耗的狠。

  反正沒了城門的狄道城,就像是一位開放了懷抱的姑娘。

  只要彎刀夠鋒利,馬夠快,羽箭就不會扎到身上。

  便是殺個九進九出,那也完全是看劉云的心情。

  反正狄道城這位姑娘,他是要定了!

  費了這么大的功夫,若是不討點好處,那實在不是劉云的作風。

  相比劉云的謹慎打法,蓋勛就很是張狂。

  馬玩麾下這些連名號都提不起來的校尉、軍侯,已被蓋勛斬了四人!

  “草泥馬的,就沒個能打的嗎?一幫慫貨,莫不如直接躲你娘懷抱里去,嗷嗷待哺三聲,或許老夫看在你娘的面上,就饒你一條賤命!”

  蓋勛屹立當街,須發皆張的喝罵著,粗俗的像個痞子。

  劉云隔得老遠,都能聽見蓋勛那好像按了高音喇叭般的嗓門,不由啞然失笑。

  蓋老畢竟是蓋老啊!

  有自己這位名師教導,再加上蓋老天生良好的語言天賦,讓他在罵陣上,很快就有了飛躍的成長。

  就這草泥馬啥的,罵人的知道是罵人的話,聽的人也能聽得出來是在罵人,可偏偏就是聽不懂,這就很難受了。

  劉云喚過斥候,在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交代道,“一字不差背好了,去告訴蓋老將軍!”

  斥候面露尷尬的低聲說道:“可…主公,我已經忘了。”

  “你媽挖坑你打樁,你爸掘樹你釘棺,你狗日得咋不直接把自個兒先埋了?窩在城墻上養老,你們也真不嫌磕磣,人固有一死,我看你們這幫孫子是想把自己窩囊死!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你們這幫狗崽子爭得是氮氣吧?咋沒把自個兒熏死呢!”劉云口若彈簧,噼里啪啦的說了出來。

  然后…那名斥候越發的懵比了。

  大概就是懵比樹上懵比果,懵比樹下一斥候,他的兩眼充滿了迷茫的焦慮。

  “主公…卑職實在…記不住。”斥候弱弱的說道,憋屈的像個拿刀子扎人卻沒力氣的娃娃。

  劉云拍了拍腦殼,這是真沒辦法,人與人的語言天賦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那就自己來唄!

  揮手讓斥候退下,劉云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表演。

  “縮城墻上的諸位,在下劉云,承蒙照顧讓我等在這狄道城里夜半一游。但有幾句話,實在不吐不快。你們諸位,還真的是你媽挖坑你打樁,你爸掘樹你釘棺,你們狗日得咋不直接把自個兒先埋了呢?這樣我們的一戰,就可以省了!”

  劉云話音方落,無數的弩箭就招呼了過來。

  但很可惜,沒打著,只有零星幾支箭落進了陣中。

  “慫貨!有本事你們下來呀!老子把你們牛兒都給你剌了!一群丟人現眼的玩意兒,馬玩將軍將如此重要的狄道城交給你們,就是讓你們這么守的?一群孫子,連下城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你們還活個雞兒,自裁了事吧。”

  劉云瞬間仿若打通了任督二脈,原先準備好的罵詞不用了,口若懸河,現編現罵。

  “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輕如鴻毛,我看你們就是個嘎嘣兒屁!窩囊死算球。提溜個狗上城,都比你們有勇氣。你們手中拿的是刀槍努箭,不是科雉兒的搡門棍,那玩意是殺人的,不是你娘的菊花杵!一群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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