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宋建那小子派來的?找我來啥事啊?”劉云漫不經心的問道。
宋建這小狗東西,劉云還沒有顧得上找他,他倒是已經派人上門了。
派的還是個大鴻臚,真是好大的一個官。
劉云實在是忍不住想笑,人家兩千石的大員,怎么就成了這個鳥樣了。
劉云很隨意的態度,讓宋仁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他大聲斥道:“宋將軍,不可直呼王上名諱。”
劉云提壺的手,忽然懸停在了空中,冷冽如寒冰的目光落在了宋仁的身上。
“宋建是你的王,可并非我的王,守著三寸之地,也敢自稱河首平漢王,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還網絡了似你這般一群無知蠢貨,就成了百官。宋仁,我倒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大鴻臚是干嘛的?”劉云冷聲喝道。
宋仁怒目盯著劉云,喝道:“劉將軍,還望你注意言辭,免的出口成禍!惹惱了我王,兵發漢陽,恐怕到時候就晚了。”
劉云都被氣樂了,招手說道:“你讓他發一個我瞧瞧,跟韓遂、南宮伯玉等混在一起的時候,他宋建還勉強算個東西,如今他能算什么?直說,你大老遠的來是要干個什么,我先聽聽,聽完我再考慮如何處置你。”
宋仁冷哼一聲,清了清嗓子,賭氣似的喝道:“劉云上前聽令,奉王上令,敕封你為鎮東將軍,督漢陽諸軍事。”
劉云:…
劉云直接目瞪口呆,他剛剛聽到了什么?
鎮東將軍?督漢陽諸軍事?臥槽,好不可思議!
這狗東西,這一招玩的真他嗎的溜啊。
就這廝,嘴一張的功夫,就想拿走他拿命換來的漢陽郡?真他嗎的是牛比呀。
還是四鎮將軍,這名頭聽著嘛,是真的挺大的。
“宋仁,我很想問問你,就這話,你那位王是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一點臉都不要的嗎?他以為他是姓劉還是授了衣帶詔?”劉云快要被這貨給逗死了。
宋仁不茍言笑,依舊一本正經的模樣,面上竟還有一絲的怒意。
許是覺著劉云這話,沖撞了他親愛的王。
“若不遵令行事,大軍不日即達!屆時,劉將軍必為階下之囚也!”宋仁猛的一甩袖,振聲喝道。
劉云搓了一把臉,面上漸漸裹上了一層寒霜。
這狗賊,給臉不要臉啊!
“拉出去,亂棍打死!”
劉云已經懶得跟這種煞筆繼續廢話了,哪來的這種無知之徒,真是夠傷腦筋的。
宋仁的面色頓時嘩然大變,看著大步進殿的兩名甲士,不由慌亂了起來。
“劉云,你這賊子,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我乃…”
劉云煩躁的揮手,喝道,“你快他嗎的別乃了,就你這種煞筆,殺了我覺得還是給宋建幫了忙了,好好的心情被你給攪和了!”
這可真把劉云給氣到了,就這,簡直世間少有的神操作啊。
他好不容易弄到這么一丁點地方,董卓想搞點什么事情,劉云覺得勉強到還能接受。
畢竟董肥肥如今厲害著呢,連皇帝都敢換,搞個其他人,并不是多大的事兒。
可宋建一個馬賊出身的東西,竟然比董卓還要囂張幾分。
張口竟然就要把漢陽納入他的勢力范圍,還要劉云給他稱臣?!
劉云是見過不要臉的,可真的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這完全是把不要臉發揮到了巔峰,氣人的狗東西!
聽著宋仁被打得哭爹喊娘叫祖宗,劉云起伏的心情,終于平和了一些。
這種狗東西,不杖殺不足以顯示出劉云寬大的胸懷。
伴隨著宋仁凄厲的喊叫聲,又一人快步走了進來。
有宋仁的前車之鑒在殿外正發生著,進來的人,明顯的謹慎了許多。
即便劉云在官面上的身份,只是一個郡守。
但如今的局勢,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劉云說白了就是割據一方的諸侯。
涼州大地和其他的地方,是有著很多的不同的。
即便劉云此時在這漢陽郡稱了帝,朝廷也得捏著鼻子認。
所以,前來的拜見劉云的人,應該是早有那個心理準備的。
像宋建宋仁這般的,應該是少數。
“馬岱拜見劉府君!”來人長揖稱道。
馬岱?
劉云聽到這個名字有些意外。
打量著馬岱,劉云帶著幾分疑惑,問道:“請坐,馬將軍為何不去襄武見我,而是專程來到了冀縣?”
馬岱雖然年紀尚輕,但看得出來,處事格外的穩重。
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下來之后,馬岱頷首說道:“府君于我從弟手中新奪襄武,想來定是諸事繁忙,故特親來冀縣以侯府君。”
劉云笑了笑,明白了馬岱的意思。
倒還是個講究人,這就有點意思了。
劉云故意說道:“我以為馬將軍會帶著大軍而來,未曾想,竟是將軍一人孤身起來,著實令我很是意外啊!哈哈。”
“府君說笑了,岱此次前來,是為和而非為戰。”馬岱低眉頷首說道。
馬岱孤身一人前來,劉云便大概了解了他的來意。
如果不是來談一談的,那也就沒有談的必要了。
“府君金城一戰,堪為典范,府君之名已是名揚海外,岱亦心生向往,如今有緣得見,喜不自勝。”馬岱帶著一臉謙恭的笑意,對劉云說道。
劉云微微苦笑一聲,身在這名利場上,拍馬屁看樣子是每個人都避免不了的事情。
馬岱,大名鼎鼎的一員虎將,這拍起馬屁來,也是境界十足。
“僥幸贏了一把,我應該要感謝韓遂的輕敵之意。”劉云實話實話道。
這些事情,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也沒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打仗,永遠只有更完美,就沒有絕對的完美。
馬岱略作沉吟,問道:“府君,有一句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馬將軍既然來了,就且當作是閑聊,交流交流,有什么不該問的。”劉云笑著抬手說道,吩咐人給馬岱上了酒食。
“如此,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據岱所知,府君是親率八千鐵騎,自敦煌千里奔襲至金城,又連夜急襲首陽、襄武,在這冰天雪地里,府君是如何辦到的?”馬岱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問題。
差不多是他全家死活都想不明白的一個問題,在冰天雪地里,千里奔襲,佯攻金城。又趁首陽空虛之際,夜襲數百里,奪了首陽城。
這該是一支什么樣的軍隊?
如今坊間的傳言,已將這一支軍隊,稱為幽靈軍,更鼓吹為涼州第一軍。
劉云笑呵呵的說道:“馬將軍,我只是帶了八千人奔襲,龐德將軍可是率領三萬人,一口氣連下三城,同樣也是在這寒冬臘月的冰天雪地里,這并不足為奇吧?”
“不!府君差矣,龐將軍隨行可是有大量的糧草輜重,足以保證軍需。而據岱所知,府君可是只備了七日口糧。”馬岱搖頭說道。
劉云微微一笑,說道:“我給士兵所準備的,可皆是干羊肉,每人一壺酒。”
馬岱嘴角一抽,不說話了。
實在是沒法說下去了,七日的口糧都是羊肉,還每人一壺酒,這還有沒有點人性了?
如此打仗,那是人能干得出來的事兒嘛。
如果每日有這般的口糧,估計這天下所有的戰士,都會奮不顧身的投靠麾下不要命的去殺敵。
馬岱自己領軍作戰,都沒有這樣的口糧。
“府君真是待兵如子!”馬岱發自內心的感慨了一句。
這一手,別人還真的學不來。
即便是有人想學,那也要有那個基礎才行。
劉云撓了撓發癢的眼角,說道:“只因這一戰,只能勝不能敗!”
馬岱低頭喝了口酒,苦笑道:“府君兵圍金城,倒是連我從叔都驅策了,孤注一擲發兵三萬,奔襲金城。”
“如今的結果不是很好嘛,我們各取所需,枝陽、榆中三地可已盡入將軍麾下了。”劉云笑著說道。
這話說出口,確實有一些不要臉的意思。
馬岱苦笑道:“府君可知如此以來,我從叔便于韓遂水火不相容了,不知府君以為榆中之地如何?”
馬岱這番話說的就很沒有水準,馬騰自己做的決定,跟他有什么關系?
如果馬騰沒有帶著占便宜的心思,龐德也不可能擅作主張兵發金城。
大家的心思都是差不多,事后也別說誰不厚道。
馬岱問榆中如何,劉云倒是號不清楚他這個脈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說道:“榆中之地是挺不錯,若引鹯陰河之水灌溉周遭田地,定會是一片沃土。”
劉云的答復很出乎馬岱的意料,他第一時間所想到的竟不是戰略要沖,而是農事。
坊間對于此人的傳言,倒是不虛,心中確有天下民生計。
“我從叔之意,意欲用榆中之地換取首陽,不知府君以為如何?”馬岱舉樽問道。
繞了一個大圈子,終于開始奔主題了,劉云很直接的說道:“不換!”
榆中的耕地確實挺好,有河便就有好田,但劉云暫時還沒有把注意打到那里去。
障縣以西、南部都尉西北地,龍桑城、索西城等地有著大片的牧場。
那里能為劉云提供大量的戰馬、耕牛以及羊群,足以滿足劉云目前的戰備所需。
在劉云的眼中,那一片地方的價值,要比榆中要貴重數倍。
馬岱被劉云這么直接的回答給噎了一下,只得用一聲輕笑,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片刻后,劉云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是用榆中來換馬鐵,我可以答應!”
“此事…岱實難做主。”馬岱有些為難的說道。
劉云盯著馬岱問道:“那你從叔馬騰打算用什么來換兒子女兒的性命?難不成就這樣送給我了?兒女養這么大也不容易,白送我不太好吧。”
馬岱事先準備好的措辭,被劉云全給打散了。
擼起寬大的衣袖,馬岱直言說道:“府君,我是一名武將,這口舌縱橫之術實在不是我所長,我便直說吧。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請府君放了馬鐵與文鷺,你我兩家結盟,共圖大計!”
“三言兩語定下來的盟約,太過于隨意,日后說翻臉可就翻臉了。我可以答應結盟,但并非是以馬鐵和馬文鷺為條件。而且,我這人也不喜歡金錢,若想要換人,牛羊馬匹糧草等我都可以接受。只要條件差不多就成,其實,我這人一點都不苛刻的。”劉云笑吟吟的說道。
結盟這是一件好事,劉云還是很傾向的。
和馬騰結個盟,先把宋建這孫子給屠了,再弄韓遂,把這涼州地先平靜平靜再說。
但是意圖用馬鐵和馬文鷺作為結盟的條件,這劉云是不可能答應的。
聽著像是馬騰這廝瞧不起自己一般,還得自己帶著條件結盟,他也不是傻子。
劉云嘴上所說的苛刻,馬岱是一點都不相信。
都這樣了,如果還不算苛刻,那怎樣才算是真正的苛刻。
馬岱連喝了兩樽酒,內心的愁悶絲毫不加掩飾的表現在臉上。
身為武將的他,似乎并不明白如何在談判桌上控制自己的情緒。
劉云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幾片茶葉喝茶,確實是有些將就了,隨便一沖泡,茶味幾乎就已經沒有了。
“馬兄,恕我直言,馬鐵日后必是一員虎將,我也是惜他是個人才,更是敬仰馬騰將軍,這才未曾刀斧加身。這樣的一員大將,當得起任何東西來做交換,牛羊馬匹等,不管再多,終究只是身外之物,如何也匹敵不了馬鐵將軍一人。”劉云循循說道。
馬岱頷首應道:“府君此言甚是,然而隴西之地貧瘠,物產匱乏。”
“馬兄何必叫苦呢,你我二人坦誠想談,有什么樣的實力,我們不是心知肚明嘛!”劉云撫手說道。如果叫苦有用的話,閉關鎖國應該會延續很久。
馬岱訕訕一笑,說道:“不知府君以為一千匹如何?”
“少了,太少了,兩千匹馬!如果要雜入其他的牲口,那就得三千匹方可。有馬鐵將軍一人,日后攻城掠寨,所得可比這個數目要寬廣數倍。”劉云笑著說道。
一千匹就想打發人,那怎么成呢。
馬鐵這小子可是差點把王治都給廢了,不殺他都已經算是對不起王治了。
要是輕易的拿一千匹牲口就給換走了,還怎么給王治交代。
馬岱為難的說道:“府君所圖實是有些多了,就兩千匹如何?”
劉云很干脆的擺手拒絕,“不成,不成,馬騰將軍威震涼州,坐擁隴西之地,若是連三千匹牲畜都拿不出手,就實在說不過去了。我也是看在馬騰將軍的面子上,想親近親近,這才要了這么一點東西。如果換做是韓遂的兒女,今兒個要是沒有一座城池,至少五千匹的牲口作為交換,這個事情就沒得談。”
高級的談判和街角小販的討價還價,似乎并沒有多少的區別。
說來說去,終歸還是在討價還價的路上。
其實劉云覺得,三千匹的牲畜,他要的確實并不多。
若不是考慮到后面的打算,臨洮那一城之地多少得加上。
馬岱妥協了,正如他所說,磨嘴皮子的功夫,他確實一點都不在行。
“好吧,既如此,便依了府君,就三千匹。”馬岱舉樽說道。
這個酒喝下去,就沒有那么多的苦悶了,起碼事情是談成了。
劉云遙舉酒樽,開懷笑了起來,說道:“一手交貨,一手放人,等馬岱兄送來那三千匹牲口,我自會放了馬鐵兄弟。”
馬岱眉頭一蹙,問道:“那文鷺呢?府君難道只是說我從弟一人?”
“咦!你一直沒明白嗎?我說的就是馬鐵一人啊!難不成你還打算三千匹牲口換兩個人?不是,你這個想法就太單純了。兩位將軍,你就打算拿三千匹牲口換回去?馬岱兄,我覺得你這是瞧不起你這從弟和小妹。”劉云頗為驚異的說道。
這小家伙腦子里咋想的,三千匹牲口換兩個能征善戰的將軍?你娘的,天底下會有這么好的事情?
馬岱忽然間就郁悶了,雖然他覺得劉云所說的并沒有錯,但就是不想承認。
“敢問府君如何才肯放了我妹文鷺?”馬岱壓抑著自己想要暴走的心,說道,“不若,再加兩千匹牲口如何?”
“不行!”劉云抬頭說道,“我與文鷺兩情相悅,已共結連理,再多的東西,我也不會拿她作為交換。”
馬岱忽然愣住了,那一雙濃眉大眼中,滿是震驚。
他很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發生了什么?兩情相悅,共結連理?
“馬岱兄,你就別愣著了!這件事情,我自會派人前去見過馬騰將軍的,納征采期,六禮齊備,該有的形式肯定都是有的。而且,這件事情,我也不方便與馬岱兄商談,你說是不是?”劉云笑著說道。
馬岱恍然,連忙說道:“是,這自然,自然。只是乍然聽聞此事,實在是有些難以相信,岱失態了,失態了。”
劉云和馬文鷺的婚姻大事,他馬岱的確沒有任何說話的份,只能靠邊站著。
事情就這般敲定了下來,酒食過后,劉云派人陪著馬岱上了街,看看漢陽風土特產。
主要是那如雪花般的食鹽,各色各樣的紙和款式新穎的成衣。
陪同之人,曾經是一位走南闖北,相當有成績的商賈。
如今在公孫祿的手下,暫管冀縣城中那些店鋪。
馬岱在逛了一圈之后,莫名其妙的就又花出去一千二百匹牲口,食鹽、紙和成衣,每一樣他都下了訂單。
即便訂單這么新穎的詞匯,他聽都沒有聽說過,但他還是把牲口給花了。
看著那些新奇的東西,馬岱覺得都很有用,都能用得上,一不小心就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