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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云山上匪

  那些孩子大多七八歲,有些看起來才只有四五歲的年紀。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身陷什么樣的處境,眼中盡是懵懂無知。

  劉云很費解,他們連孩子也抓,是要干嘛?

  本不太想搭理剛剛還是仇人的王治,但心有疑惑,劉云還是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聽到劉云的問話,王治長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小娃兒,生在此年間,是他們的命吶!男娃為卒,女娃多為科雉,或被賣到士族富紳之家為奴為婢!有些體弱多病的孩童,更是被做成了黃牛肉脯,此乃山賊慣用的伎倆。”

  “科雉?黃牛肉脯?”劉云疑惑的反問了一句。

  讀書少,就只能靠問了。正常交流問題不大,但牽扯到這些專用詞匯,劉云就很懵比了。

  王治古怪的瞅了一眼劉云,說道:“科雉,幼雛也,諢話說便是那風花雪月之地的女子。至于肉脯…”

  說到此處,王治低嘆了一聲,黝黑的臉上盡是苦澀無奈,接著說道:“肉脯…像你這樣的世家子弟,應是有所耳聞的,人肉干而已!稚子孩提,肉嫩,口感好。”

  劉云的面色猛的一變,腸胃中瞬間泛起一股酸水,直涌上了喉嚨。

  拿孩子做人肉干?!

  這些人,還是人嗎?

  還真他嗎的不浪費!

  身強力壯的當兵,姿色好點的賣,一般的為奴,身體差的,就成了肉干,這簡直成了一條產業鏈。

  扭過頭,劉云凝視著那些七八歲的孩童,內心不由百感交集,滿是苦澀悲憫。

  他非常想解救他們,可現如今他自己也是這階下之囚,連自身都難保。

  劉云暗暗發誓,若有機會,定還這些孩子,一個安然的童年。

  不遭兵禍折磨,不為衣食所愁。

  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這里,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地方。

  放眼全國,到底有多少的人,正在遭遇這般悲慘的命運。

  或許,是全部!

  劉徹不喜三國的結局,或許不僅僅只是因為漢室衰落吧。

  劉云一目所及的這一片方寸之地上,差不多就是整個亂世當道的社會縮影!

  在這大時局下,沒有人能真正左右自己的命運。

  所有人盡隨在了時代的大流中,起起伏伏。

  也僅僅,只有那極少數的人,成了時代弄潮兒。

  至于,其他人,就盡是受盡折磨,罹難纏身的時代棄子了。

  在這東漢末年,馬都,和這個小地方一樣,也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

  但,就是他這樣的一個人物,攪亂了這一地的風云,影響了數千人的生計。

  浩浩蕩蕩的隊伍,裹挾著糧食和雞飛狗跳,出發了。

  劉云等人被士兵夾在中間,像是一條長長的肉串,蜿蜒在山道上。

  隊伍的后方,那座已然空空蕩蕩,只剩下無數尸體和孤寡老人的鎮子,宛若一座鬼城。

  老人們用空洞的目光,望著迤邐而去的隊伍,連哭喊都沒有了聲音,只剩干癟的眼角那兩行清淚。

  險峻的出云山上,奇峰密林環繞間,筑著一座占地極廣的石頭城,囊括了整整三座山頭。

  周遭漫天旌旗,隨風獵獵招展。

  青石鋪就的山道上,身著短褐,手執木槍的士兵,五步一哨,十步一崗。

  守備森嚴,殺氣十足。

  劉云仔細的掃視了一圈,心底寒氣直冒。

  馬都此人是個實打實的偽君子沒錯,可做出來的事情,倒是有模有樣,看這般,可不似普通賊寇。

  然而,對于劉云而言,這并非好事。

  就眼前這陣勢,想要逃跑,猶如登天一般艱難!

  劉云心中悲切,他這個穿越者,可真是有些窩囊。

  上山后,馬都就不見了蹤影,不知去了何方。

  而劉云等人被抓到了后山,在那里,有一座露天石場。

  塵土喧囂中,有五六十人正頂在炎炎烈日下,忙碌的砸著石頭,乒乒乓乓之聲不絕于耳。

  而四下周圍,有大約三四十人的士兵散開看守著。

  大黑臉的士卒扔給了劉云一把錘子,喝道:“愣著干嘛?砸!”

  他對劉云明顯格外的關照。

  “去你大爺的!不讓人稍微歇會兒的啊?不知道這段路有多么難爬嗎?”劉云喝罵了一聲,想死的心都有了。

  爬這座山就已經累的跟狗一樣了,現在立馬就要干活?怎么不直接弄死他呢!

  他的命運怎就這么悲慘呢?連著被搶兩次!

  現在還要來干苦力,就是抓起來養著,他也是能接受的啊!

  邊上那黑臉包公一般的士卒,濃眉一豎,一腳踹翻了劉云,喝罵道:“趕緊給我砸!豎子鄙夫,我大爺早年間就餓死了,你告我家大爺也沒得用!”

  劉云趔趄著勉強站穩了身體,認真說道:“你大爺就是餓死了,我也照樣去你大爺的!”

  “再廢話,我弄死你!”士卒揚起了手中馬鞭。

  劉云不敢再放肆,只得老老實實的拿起了錘子。

  咂吧!咂吧!

  他就孤家寡人一個,現在身處虎穴狼窩,真不敢過分放肆。

  他還想活命!

  石場上,三五成群的百姓聚在一起,一邊干著活,一邊竊竊私語的聊著天。

  劉云等新來的人,讓他們又有了可聊的話題,說話的興致。

  “嘖,瞧瞧,又一群可憐人上山了!瞧見穿黑袍那小子沒?我打八個錢的賭,他絕對是個士人。”

  “東方老兒有拽文的伴嘍!你說那小子看著不像尋常人,怎就給抓來了呢?”

  “這有什么?他是個讀書人就不能抓了?你沒瞧見這么多人呢!姓馬的想做皇帝,占山筑城,四處擄人,擱誰都一樣,不是人的都搶,更何況那還是個能動的活人。那小子也是命薄!再如何不尋常,到了這里,那也得食草根,咽黍皮,命不久矣。”

  “你們說說,這姓馬的能當個皇帝嗎?即便成不了那皇帝小兒,若是能做個一方諸侯,我等要是及早效力,說不定也可給子孫后代混個福蔭不是。”

  “他?白日做夢罷了!他想做皇帝,也不長長眼。當今皇帝雖是稚子小兒,可聽聞并州牧董卓已進了京,此人可是一方歹人吶!黃巾,羌人先后都折在了那董卓和皇甫嵩的手中。就這馬都?等朝廷兵鋒抵達,他就是那陳年瓦礫,轉眼成空了。”雪白眉毛的老頭直起腰,用錘砸著后腰,緩緩說道。

  “公孫小兒的故事,就是耐聽!就是有道理,哈哈。”鼻孔如門洞的漢子,扣著鼻孔打趣道。

  白眉老頭揮了揮衣袖,嘆道:“老朽倒是想讓你們多聽聽,從日升到月落,從春榮到秋枯,聽個百十來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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