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首相勤王救駕,速速讓路!”
“末將…”
快馬加鞭,自收到消息后,李澈帶著三千精騎星夜疾馳,兩天兩夜便過了漢函谷。早已收到命令的函谷關守將已然讓開大路,未曾多看這雄關一眼,李澈等人如同一陣颶風般卷過,還在路邊躬身行禮的守將面色一僵,竟是被直接無視了過去。
不過想到雒陽情形,也難怪這位首相這般著急了,不管大王是勝是敗,作為當朝首相,他總要及時趕到雒陽主持大局。
此時的李澈卻無心思考太多,他只是后悔此前所下的結論,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卻忘了他畢竟出身名門,到了絕望之時,也不乏孤注一擲的膽量。
只是歷史上官渡敗退后,畢竟勢力猶存,還要東征西討平定叛亂,也就難有孤注一擲之心。之后便發病而亡,也沒機會再與曹操一戰來證明自己。
倒是在這嶄新的歷史中,袁紹自中平六年后便諸事不順,哪怕憑借自己高超的手腕篡取了荊揚兩州,但屁股還沒坐熱,便面臨傾覆之危。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原本養望數十年的袁紹在天下可謂久負盛名,憑借自己的卓越威望,甚至能從袁基、袁術手中奪過一部分袁氏底蘊,一朝出京,本該扶搖直上。然而從何太后刺死何進開始,天下大勢便如同脫韁野馬一般亂跑,袁隗和袁基死了,袁術裹挾著袁紹完成了廢立君王的“偉業”,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轉眼便成了亂黨匪類一族。
若非如此,憑袁紹之能,又豈會幾年都不能完全掌控荊揚?汝南正是袁氏大本營,本該如魚得水,但當地大姓卻唯恐避之不及,以至于袁紹不得不先行拉攏平民借勢逼迫士族站隊。
剛剛有了點成色,便面臨朝廷傾九州之力南下,江淮全面失守,轉眼便是無力回天之局。這連番的打擊,與早年高高在上的落差,讓袁紹瘋狂、絕望,以至于做出了匪夷所思的決定,竟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他的勝機異常渺茫,但在這種大優的情況下讓對方有了一絲勝機,本就是不應該的事,哪怕只是被袁紹打到雒陽城下,恐怕他們在后世都會淪為笑柄。
只是任憑他再怎么著急,在這個時代,他也不可能從長安飛到雒陽去,若非長安與雒陽之間本就有寬闊的官道便宜疾馳,他們也絕難做到日行三百余里,按照時間來推算,要么這時候袁紹已經打到了雒陽城下,把禁軍壓制在城中。
要么禁軍早早整合完畢,大敗了袁紹,結束了動亂,他們從長安而來,是趕不上戰事的。
遙遙已見雒陽輪廓,極目遠眺未見烽煙,李澈才稍稍松了口氣,下令道:“先扎營休整半個時辰,再趕往雒陽!”
急歸急,但千里迢迢趕過來也不是為了給袁紹送人頭的,再是精騎,畢竟不是鐵打的,若不休整進食,就這般貿然沖過去,萬一袁紹正在攻城,豈不是送上門的肥肉?
抓了一把干菽,也就是干豆子塞進嘴里,再灌上幾口涼水,這就是急行軍的干糧,為了保證鹽分攝入,這些豆子的味道可以說咸的變態,若無涼水沖灌,李澈是絕難咽下去的。
往日行軍多在中軍穩步推進,倒是極少遇到這種情況,這兩日奔波,讓李澈顯得頗為狼狽,僅從外表看,恐怕沒人會認出他是大漢帝國的首相。
“咳!咳!”飲水太急,嗆住了氣管,李澈頓時一陣咳嗽,蒼白的面色也漲得通紅。呂玲綺有些擔心地拍了拍李澈的背部,遲疑道:“明遠,你還撐得住嗎?”
常在軍營中與士卒同食的呂玲綺自然不介意這些干糧,但她很清楚李澈別的不講究,在吃東西的方面倒是頗為在意,這些干糧絕不可能符合李澈的胃口,這兩日也只是稍稍用來墊了下肚子,并未如其他士卒一般狼吞虎咽吃飽。
李澈擺擺手,沙啞著嗓子道:“不礙事,五年前我吃的比這還差不少,不照樣挺了過來?就當憶苦思甜了,只是苦了你隨我奔波。”
呂玲綺佯作生氣道:“你若要這般說,那本官乃朝廷欽封護羌校尉,奉旨勤王,與你何干?”
“好好好!”李澈啞然失笑:“呂校尉公忠體國、千里勤王,功在社稷啊,待入京之后,本相自會為呂校尉請功。”
玩笑過后,李澈笑容一斂,肅然道:“雖然大略看來雒陽并未遭遇兵禍,但還是不能大意。若袁紹真的圍城,那便借騎兵機動性進行騷擾,干擾攻城,勿要強沖敵陣。”
呂玲綺肅然應道:“我自然省得。”
檻車入雒,這是大罪之臣才有的待遇,一般的罪臣都會就地咔嚓,只有罪大惡極之輩才會押入雒陽,由天子或三府親審,昭告天下,如當年陳王祭天,被參謀反便是。
許攸作為亂國之臣,如今也享此“殊榮”,一身囚衣立于檻車上,烈烈夏日帶來的酷暑讓他面上汗如雨下,眼前更是一陣陣犯暈。
再看看不遠處華蓋安車的劉備,許攸舔舔嘴唇,大聲道:“罪臣若死在這里,恐怕就不如大王之意了。”
正在車中與陳群對弈的劉備輕捻棋子,失笑道:“這逆賊倒也有趣。”
陳群搖搖頭:“死到臨頭,不放開些又能如何?”
“不過他說的對,這時候他若死了,先帝被弒的公案便難以正式了結,千古難有定論,我等將來也無顏去地下面見先帝。”劉備輕輕放下棋子,下令道:“來人,與他一頂華蓋,稍避烈陽。”
雖然仍然酷熱,但華蓋擋住了烈陽,總算讓許攸略略能喘息一番,他呵呵道:“大王倒是仁慈,罪臣謝過大王。”
“許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待到了雒陽,或許你會后悔為何沒有在這里死去。”
許攸輕笑道:“許某言出必踐,既然要遂大王之意,自不會再尋短見,倒要看看雒陽的公卿大臣們,以及那位當今天子,要如何處置許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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