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賢王并沒有因為去卑的不配合而不悅,他揚鞭指著前方,笑道:“我的勇士們擊潰了漢軍,將漢軍的度遼營壓制到了太原,匈奴的勇士如今可以在五原、雁門、上郡、西河、朔方、云中、定襄自由放牧。
而在不遠的將來,我會再次擊敗賈琮和他的度遼營,上黨和太原也是屬于匈奴勇士的牧場,我們的馬兒可以在黃河邊飲水,這是冒頓單于也沒有做到的事情。去卑啊,你還覺得我的勇士們不如冒頓單于的勇士?”
去卑面色平靜,淡淡的道:“偉大的冒頓單于,他的子民可以在從蔥嶺到遼河,從北海到陰山,無邊無垠的大草原上自由放牧。
然而如今那些大草原卻被卑劣的鮮卑人所占有,如果左賢王能夠擊敗鮮卑人,讓匈奴人重新回到自己的祖地,那自然是超越了冒頓單于。”
左賢王終于面露不悅之色,怒道:“你們還是害怕漢人,害怕漢朝!鮮卑人曾經是我們的奴仆,未來也會是我們的奴仆,他們占有的牧場自然應該還給他們真正的主人。
但是漢人不配占有這些肥沃的土地,在取回故土之前,我們要趁著漢朝內亂的時候,奪取更多的土地!新的匈奴牧場,一定會比曾經的牧場更為遼闊!”
“漢朝很大,比匈奴的牧場更大。漢朝人也很多,比匈奴人加上自己的牲畜還要多。如今漢朝人在內亂,我們應該看著他們內亂。我們的舉動會激怒漢人,一旦漢人放棄內斗,我們不可能打贏漢人。”
左賢王勃然怒道:“去卑!你太膽小了!你不配做萬騎長,不配帶領一萬匈奴勇士!你應該去牧羊,只有羊群才與你相配!
漢朝的土地就算再大,也是匈奴人未來的牧場!漢朝的人就算再多,也只是匈奴人的奴隸和牲口!匈奴人從孩子到老人都可以作戰,而漢人可以嗎?不能作戰的漢人,就算再多,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去卑反駁道:“漢人并非待宰的羔羊!匈奴人是如何變成現在的樣子,左賢王難道忘了嗎?”
“是匈奴的內亂,使我們將刀劍指向自己的族人,才讓漢人撿了便宜!如果是完整的匈奴一族,絕不可能被漢人擊敗!”
去卑冷笑道:“燕然山和狼居胥山的石刻還在那里,左賢王覺得怎么樣?”
“夠了!去卑,我叫你過來,是想將冀州的好處分給你一份,讓你明白漢人的不堪!如果你堅持認為不能和漢人作戰,那你就帶著你的羔羊們回去吧,我的勇士們足以將漢人撕碎。”
見左賢王惱羞成怒,去卑在馬上微微屈身,淡淡道:“既然老王們已經決定由你代攝王庭,我自然尊重你的決定。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匈奴人已經不是當年的匈奴人了。”
“司馬,趙司馬,有情況了!”倚靠在樹邊閉目休憩的趙云被一陣呼聲喚醒,只見一名曲軍侯面帶喜色的沖了過來。
趙云眼睛微微一瞇,淡然道:“發現胡人了?”
“是卑職手下的弟兄,他聽見了馬蹄聲,很多很密,絕對不是商隊!”
古代的偵察兵沒有望遠鏡,沒有衛星,但人們早就發現了生活中的一些規律,例如將耳朵貼在地面,可以聽到極遠處的動靜。
尤其是在這種狹窄的峽谷中,還是河流沖刷出的土地,聲音更是清晰可聞。
趙云身子頓時繃緊,冷聲道:“讓弟兄們都起來,準備給胡人來份大禮。”
那曲軍侯正待離開,又是一人狂喜的奔過來,大叫道:“趙司馬,抓住了幾名黑山賊,他們是來接應胡人的!”
趙云面色一變,大聲道:“馬上審出來他們接頭的信號!絕不能讓胡人警覺!”
“胡人的斥候也該來了,是不是…”
趙云微微蹙眉,沉吟道:“不行,不能讓胡人警覺,讓大部分弟兄再后退五里,只留兩百人和我一起隱藏起來。你帶上五百人,從峽谷兩邊爬上去,先清理掉上面的胡人斥候。”
“這太…”
曲軍侯話還沒說完,趙云厲聲道:“執行命令!”
“諾!”
“左賢王,前鋒已經快到白陘谷口了。”
聽到斥候的匯報,左賢王滿意的點點頭,問道:“是否發現了異常?”
“沒有異常,遠處的漢人關隘也只有幾十人在休息,和往常沒什么區別。而遠方也冒起了白煙,正是黑山軍議定的信號。”
白陘谷雖然是險道,平時少有人走,但兩邊還是設置有簡單的關隘,用于審查一些偷偷走私的商人。
左賢王冷笑道:“那就繼續前進,殺光那些漢人!向靈壽縣前進,去幫我們親密的盟友。”
隱藏在關隘里趙云神情平靜,看著身邊直冒冷汗的士卒,他輕聲撫慰道:“不要怕,胡人也只是兩個肩膀一個腦袋,砍下來一樣死。我會一直和你們在一起。”
“趙司馬,聽斥候兄弟說,胡人超過一萬人,我們能擋住嗎?”
“這里是白陘谷,中間被滋水隔開,每一邊最多只能兩人并騎,胡人就算有十萬人又怎么樣?這是我們唯一的優勢,如果讓胡人沖出關去,那就真的完了。外面就是我們的家鄉啊。”
幾名士卒咽了口唾沫,顫聲道:“趙司馬,我…我們要在這守多久?”
“守到兩邊的弟兄們占據高處為止,然后我們燒毀關隘,胡人便插翅難飛。莫怕,西側山險,胡人只會有少量斥候在峽谷上面巡查,很快便能清理干凈。”
士卒們狠了狠心,猛的點頭道:“有趙司馬在,我們一定能打贏!”
趙云微笑著點了點頭,忽的面色一變,肅然道:“上關隘,準備迎戰!”
第一批幾十騎胡人前鋒剛剛踏進關,便遭到了迎頭痛擊,簡陋的關門隨即緊閉,方才還人畜無害的關隘內吏員們掏出強弓便開始拋射。
稀疏的箭雨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但受傷的馬匹卻讓匈奴人苦不堪言。狹窄的峽谷內難以展開陣型,受傷的馬匹將背上的主人掀入河中,隨后便瘋狂亂竄,轉眼間便將匈奴人的隊伍沖散開來。
等到匈奴人回過神時,才發現方才那些普普通通的吏員都變成了身著甲胄的漢軍。
而趙云也是急中生智,大笑道:“看來張燕那廝沒有誆騙將軍,果然將匈奴人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