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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各懷鬼胎

  “劉玄德!李明遠!田元皓!”暴怒的冀州刺史呼呼的喘著粗氣。

  畢竟是名士,還做過“三獨坐”之一的御史中丞,韓文節就算是處于暴怒之中也依然顧及著形象,沒有做出打砸之事,只是不停的咒罵。

  然而斯文人連罵人的話都不會幾句,若是放在后世網絡上,這些韓方伯眼中的“污言穢語”,恐怕只能令人一笑。

  然而這已是韓方伯能想出的最惡毒的語言。

  當李澈征辟田豐為郡功曹的消息傳來,韓馥便有些失去理智,本以為李明遠少年得志,心高氣傲,撞上田豐這個又臭又硬的石頭,兩人必然是針尖對麥芒,不可能善了。

  如此,既可以讓劉備一伙人吃癟,又能讓田氏沒空攪局,正是兩全其美之事。

  卻不料田豐竟然心甘情愿的去做了鉅鹿郡吏。一想到這件事,韓馥更是怒火中燒,他堂堂冀州刺史,征辟田豐為州吏都吃了閉門羹,還成全了田豐的名聲。

  如今區區一郡太守,竟然能將田豐納入麾下,這無異于往韓方伯臉上抽了一巴掌。

  東漢的名士養望的終極絕技,便是征辟不就。最低檔次是郡縣征辟,其上是州郡征辟,最厲害的一層便是韓融那種,五府征辟皆不就,可謂是白衣傲王侯的典范。

  被征辟的人自然名利雙收,享譽天下;發出征辟令的官員可就不那么開心了,成了別人名聲的墊腳石,還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任誰也心情不悅。

  “方伯,趙國的劉相君派人來詢問約定的事宜…”

  好巧不巧,堂外的消息仿佛火上澆油,聽到“趙國”“劉相君”這幾個關鍵詞,韓馥本待大罵出口,然而極怒之下卻恢復了幾分清明,他略一沉吟,壓抑怒氣后沉聲道:“且讓他等等。”

  “諾!”

  聽著腳步聲遠去,韓馥在堂中緩緩踱步,眼中閃著忽明忽暗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到了十二月二十一日,天氣已經愈發寒冷了,黃河上甚至出現了上游流下來的冰塊,隔河與禁軍對峙的盧植軍已經出現了多起士卒凍傷的狀況。

  主帳之內,一向沉穩的盧植少見的有些焦躁,他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抬頭問道:“冀州的物資還沒有送到?”

  他面前的小校氣憤道:“中郎將,韓馥他…”

  話未說完,盧植便厲聲打斷道:“慎言!韓文節乃是刺史,汝焉能直呼其名?”

  小校顯然還有些忿忿,但出于對盧植的尊敬,他還是改口道:“韓方伯言稱冀州只是備了糧草,并沒有準備過冬物資。

  他本人亦是不通軍務,此前未曾考慮到這些事,因而只能臨時籌備。但大軍所需太多,請中郎將稍待些時日。”

  “呵!稍待些時日,怕是要等到本官兵敗身死,韓文節才會開始籌備!”盧植仰頭閉目,話語中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是啊!韓方伯這都是借口!將軍,沒有過冬物資,弟兄們撐不了太久的。”

  黃河北岸的氣溫雖然并非極其寒冷,但是士卒每日操練,加之長時間握持兵器戰斗,凍傷實屬常事。更休說缺乏過冬物資,士卒無厚衣蔽體,戰斗時力氣都怯縮了三分,如何能與敵軍接戰?

  “那些太守、國相怎么說?”

  “趙國相與鉅鹿太守都緊急籌備了不少物資,還有常山國也是,但其余的府君相君都害怕韓方伯,沒有動靜。僅憑三個郡國的物資,大約也只夠四五千弟兄急用啊。”

  聽到趙國和鉅鹿都有物資送來,盧植愣了一愣,自嘲道:“本官放了狠話,卻還不得不受人恩惠,著實可笑。”

  “鉅鹿李太守讓卑職轉告將軍,都是為國家大事,個人私怨算不得什么。”

  盧植嗤笑道:“個人私怨?李明遠光明磊落,行事方正,本官與他能有什么私怨?當真是花言巧語,盡耍滑頭!

  他們也算是盡了心力了,地方主官,還是要考慮到轄內民眾過冬的需要。”

  “將軍,聽說河內的倉庫里…”

  盧植斷然拒絕道:“不可!我們是官軍,如何能行匪寇之事?”

  小校憤然道:“王府君也應了檄文,何以如此消極!它是河內太守,冀州刺史難道還能管到他不成?”

  “應了檄文,那檄文的立場卻是與本官相悖的啊,這一點他們都知道。”

  盧植幽幽的話語讓小校目瞪口呆,他結結巴巴的道:“將…將軍,這話怎…怎么說?大家不都是為了討伐國賊而來嗎?”

  盧植輕聲道:“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這些骯臟的事情與你們無關。總之王府君是不會協助我們的,本官、京兆尹、雒陽,三方俱敗,才符合他的目標。

  檄文盟約也與我們沒有關系,王府君此時恐怕正忙著與其他的太守刺史爭奪盟主之位啊。”

  “可濟陰的曹府君已經開始發兵了,到了今日,先鋒應該已經快到旋門關前了。”

  盧植一怔,愕然道:“曹孟德真的動兵了?”

  “這是趙國的劉相君所言,據說是收到了曹府君密信。曹府君與陳留的張府君并力西向。”

  盧植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半月之前,他是最不愿地方牧守出兵的人。然而在這個時間,真的有一方太守愿意西向,真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旋門關,雒陽八關之一,位于雒陽正東,所謂“歷七邑而觀覽兮,遭鞏縣之多艱;望河洛之交流兮,看成皋之旋門”,旋門關素以奇險聞名,其關外道路曲折旋轉,因而得名。

  作為扼守雒陽要地的險關,旋門關的地位絕不亞于漢函谷關,曹操出兵旋門,且不說能不能攻下,單就帶來的壓迫力,便足以讓袁術不得不抽調兵力向東防備,從而減輕蓋勛與盧植的壓力。

  “然而到了這般境地,即便袁術調動兵馬東向,本官又能如何?”盧植有些黯然的搖搖頭,天寒地凍,缺乏物資倉促之下行軍,又遭到了背刺,真真是暗無天日。

  “將軍,拼一次吧!我們打垮了白波和黑山,難道還會輸給京城這些沒見血的人?如今曹府君西進,正是絕好的時機!”

  “本官是在等,等派往西邊的使者回來,我等要與蓋元固并力,方可讓袁術難以兼顧。曹孟德倉促行軍,恐怕兵馬不多,袁術只需抽調少許兵力便能御敵于關外,無法依仗啊,且再等等吧。”

  盧植輕輕的搖了搖頭,地方上有多少兵力是可以猜到的,短短半月,曹操加上張邈,至多也就三五千人,且只是郡兵之流,袁術只要一兩千人扼守住旋門關,便能讓曹操無法西進。這一兩千人在主戰場卻是無法決定大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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