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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信念和情懷

  今次相談只是確定好一些大概的事情,也沒有簽什么合同,算得上是口頭盟約,畢竟做慈善和做其他行業是有區別的,趙啟明還是很信任薛志平的。

  就算之后被放鴿子或者怎樣,起碼人家九成九是為了孩子,到時候他也會尊重對方的選擇。

  看了眼時間,薛志平親自帶著趙啟明二人去樓上,準備叫醒午休的孩子們,同時也對院里的孩子們進行介紹。

  “其實孩子們都挺好,這27個人里,有3個是大學生已經跑去上學了,7個高中生這會也沒在院里,都在學校了,11個初中生因為開學晚,現在在院里幫我帶其他的孩子,剩下的6個孩子是小學生。”薛志平這次走路并不快,看上去是想在走路的過程中把事情介紹全乎些。

  “院里的孩子們多大會離開?”趙啟明拾階而上,同時問道。

  按照目前現行相關法律規定,孤兒成年會離開孤兒院,這里的‘離開’,指的是福利院不承擔撫養工作,但具體城市具體分析、具體福利院具體來看。

  當然了,所謂的‘成年’,指的是年滿18歲,全國一般都是論這個的。

  也正是如此,趙啟明才會好奇為什么大學生也算里頭,或者說,福利院居然能養出仨大學生來,這著實少見。

  “按道理呢,18歲就該離開了,但有些孩子爭氣考上大學了,我這邊不想因為錢的事兒耽誤孩子一輩子,所以有念書想法的孩子就都讓他們去念書,趕上國家教育這塊扶持力度也大,學校那邊貧困補助也都能申請下來,以前從院里走出去的孩子也經常回來幫忙。”薛志平扶著已經掉漆的鐵扶手往上走,語氣中卻不見怨天尤人,更多的是平淡和一絲絲的欣慰。

  ‘所以,這才是你以及福利院生活拮據的部分原因?’趙啟明不由地想起那澀口又廉價的茶葉,想起了福利院外面用細鐵絲綁起來的圍欄缺口。

  正常而言,福利院雖然不是以賺錢為目的的行當,但想賠錢其實也挺難的。

  民政口那邊走一遍程序安排個孩子進院后,月月是有給福利院打錢的,從權能上來講,福利院這屬于‘全托幼兒園’,不敢說你摳搜地花錢,但節省一點,正常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尤其是福利院吃的也是大鍋飯,上學也好、看病也好,相關學校醫院也都有優惠政策,志愿者這塊你是捐錢也好、捐物也罷,總歸是能改善福利院財政和生活水平的。

  但這要是整出幾個大學生來,就憑大學的那點貧困補助,學費都交不起!

  不能否認大學生已經具備兼職工作賺錢的能力和精力,但也不能否認大學生的存在確實影響到福利院正常的財務流通。

  要知道今年27個孩子里就有3個大學生,那往年呢?

  貧窮有可能一天就能到達,但習慣貧窮絕非一天就可以做到的!

  趙啟明很難想象到底是什么樣的信念和情懷支撐著薛志平做出這種選擇,但心里對這位堪堪夠自己爺爺輩的老人,也是充滿敬意。

  換位思考,趙啟明絕對做不到薛志平這種程度!

  似乎是覺得趙啟明的沉默太過壓抑,也可能是想推銷自己的理念,薛志平笑了一聲,說:“我啊,這輩子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見不得明明有書能念卻只能早早地出去工作,趙總,咱們先說好啊,如果未來你們的福利院孩子讀書有不錯的,那得供著念大學才行。”

  “呵是咱們福利院,不過這塊我倒是要比你偏激一點,凡是能考上大學的,就都給我滾去大學,考不上大學的就都給我滾去部隊。”趙啟明用輕佻的語氣,說出讓薛志平都忍不住駐足回望的語句。

  ‘滾’字不是個好的詞匯,但卻代表趙啟明的決心和信念。

  你學習好?

  很好,那你就輕裝上陣,那你就毫無負擔地去念大學!最后成為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

  你學習不好?

  也行,那你也收拾行囊,那你就扛槍持炮地保衛祖國!最后成為一個保護神,為大家撐起和平與希望!

  “的確應該用‘咱們’倆字。”點點頭,薛志平笑了笑,然后轉身繼續前面領路。

  如果這是一款游戲的話,趙啟明或許會看到對方腦袋上開始飄好感1111…

  或許是門衛早有提醒,也可能是薛志平日常就這個點來,孩子們的‘爸爸媽媽’站在四樓樓梯口等著趙啟明三人。

  薛志平沒透漏什么,只是說趙啟明倆人是志愿者,過來看看孩子。

  一位估摸有三十多歲的‘媽媽’上下打量這倆人,最后把注意力放在阮正業身上。

  倒是不少阮正業這個臘肉比趙啟明帥,而是趙啟明這面相不像領養孩子的,而阮正業這邊,如果沒結婚的話也不符合歲數要求,但要是已婚且生不出孩子的話,則很有可能來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孩子領養走——夫妻多年不孕不育并且經過數輪‘民間土方’摧殘后,大體上也就是阮正業這年紀開始真正認識到科學的權威性和正確性,進而放棄治療并且想要領養一個孩子來填補為人父母的愿景。

  面對很是熱情的‘媽媽’,阮正業看上去并不尷尬,或許他早就習慣了被人誤以為不孕不育,也可能是他還沒理解到這一層。

  不過趙啟明覺得前者更靠譜,因為單就慈善領域上而言,阮正業經歷的要比趙啟明經歷的多太多。

  宿舍并不大,三張并排挨著的平板床,上面睡著仨小人,靠門這邊有一個不算太高的衣柜,對著床位的是三張小書桌,上面書本都放得整整齊齊,窗臺下面是暖氣片,熱氣烘烤著的窗戶上一片水滴。

  薛志平沒去說明什么,反而是帶著大家去挨個屋叫醒孩子,而這時,趙啟明才看到薛志平的另一面。

  和趙啟明交流的時候,薛志平表情通暢很嚴肅,即便是笑的時候,也多是淺笑,然后表情再度恢復嚴肅。

  但看到酣睡的孩子們后,薛志平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看上去特和藹可親。

  能感覺出來,這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是純粹不含任何雜質的。

  同樣,孩子們的笑容也是原則內心的,當然了,也有哭得很傷心的孩子,比如說眼前這個發現自己尿床后的小不點。

  醒來后發現自己尿床后,他一臉崩潰地哭出了聲音,甚至他一度懷疑是舍友坑害自己往床鋪上灑水,然后似乎是要求證般地趴在床鋪上聞味道,估計是這小不點這幾天上火,哭聲頓了一下,然后他以更嘹亮的聲音嚎啕大哭起來。

  “哈哈你這小東西,這時候知道哭了,以后睡覺前還上不上廁所了?”給小不點擦了擦眼淚,坐在床沿上的薛志平樂呵呵地問道。

  “嗚嗚…去、去尿尿…以后、以后睡前去尿尿。”哽咽著,小不點被薛志平抱起來,旁邊的‘爸爸’很熟稔地從衣柜里找出一條干凈的內褲和線褲遞過來,薛志平也是個老不修,當場就把小不點的褲子給扒了下來。

  扶著薛志平的肩膀,小不點吸了吸鼻涕繼續哽咽著,同時好奇地看著趙啟明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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