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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錢

  有賴于昨夜寧玉燕的視頻通話,今天趙啟明倒是精神許多,雖然路上依舊以沉默為主,但偶爾也會問一些東西,明顯比昨天好太多。

  “青松村是我們鎮上的中心村,當初合村并鎮的時候有考慮把鎮放在青松村來著,不過光明村更靠近東邊市,所以行政這塊必然有所考量。”

  “但就學生上來說,青松村的學生更多些,主要是回家方便點。”

  自光明鎮駛向青松村的路上,吳科員不愿車內寂靜,于是開口介紹了一下。

  “嗯?為什么不住校?即便是回家的話,實際上需要小孩子干活的地方也不多吧,畢竟小學生還是差一點。”作為鄉村孩子的余山彤,自然知道小孩子能做的工作并不多,然而作為掌管鄉村紅白喜事的大廚女兒,她家也不算窮。

  彈了彈煙灰,趙啟明接話說:“應該是錢的問題吧,住校且不說住宿費是多少,飯錢總是要有的,甭管多便宜,總歸是沒在家吃便宜。”

  看了眼后視鏡里的男人,吳科員點點頭,隨后看向前方路面,說:“趙總說得對,其實希望小學那邊住宿是免費的,但吃食上肯定沒辦法免,而且學校也沒個食堂,都是學校門口的小飯店做盒飯,然后學生們放學過去吃,對于孩子家長而言,衛生、味道都是次要,主要還是在于價錢上。”

  心下了然的余山彤沒去強調衛生、味道一類的話題,教育可以改變一個人、一個家庭的命運,在改變這命運面前,衛生、味道都是可以忍耐的。

  然而就算如此,依舊有學生輟學,依舊有家庭選擇讓孩子輟學,其中原因多多,但都繞不開‘錢’這個字眼。

  錢和知識一樣重要,因為有錢才能上學,而學業有成后就能賺錢。

  只可惜在沒有錢的時候,上學便成了一種奢望,知識也化成了一個被尊重的錨點并且形成一個完美的鄙視鏈。

  最終結果就是到35歲就面臨被開且熬到禿頭的單身狗程序猿,哪怕工資沒工地農民工多,但依舊被稱作‘白領’,且被45歲頭發茂密的農民工所艷羨,然后每年回家的時候都會對自己上高中的孩子說要努力讀書,以后考計算機專業,未來可以坐在高樓大廈里風吹不到、雨淋不到。

  “讓孩子學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得讓孩子們吃好、住好。”趙啟明吸了口煙,意有所指地說著。

  阮正業點頭,道:“嗯,這方面會考慮進去的。”

  來之前趙啟明就有說過,本次來以阮正業為主,包括具體的行程,具體的調研以及規劃等等。

  趙啟明這次過來除了是想近距離看看貧困地區的貧困教育外,也是要親眼所見,然后才能在后續提交上來的項目計劃中給出自己的建議和意見。

  他樂于捐款,然后用這些捐款做好事,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愿意白花錢、花冤枉錢,他需要監督。

  他可不想自己基金會搞出一個5、60一頂草帽的笑話。

  雖是貧困地區,但道路還是通暢的,覆蓋積雪與滑冰的路邊上,偶爾有看到班車、拖拉機甚至是牛車。

  看到那牛車后,吳科員倒是順嘴提了一句:“2010年那會我們這邊有外地人來收牛,聽說是做牛肉加工的,結果那人賠了不老少就不干了,不過現在我們鎮上養牛的人也不少,除了夏天能種地外,平時也能當個交通工具。”

  “牛板筋?牛肉干?說起來我倒是挺喜歡吃咱們這邊的牛板筋,后續鎮上沒自己搞牛肉加工?”趙啟明想起小時候吃的牛板筋,口水也止不住地分泌了一些,臉上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懷念的神色。

  密封真空的包裝袋,然后用格尺或者其他堅硬帶棱角的地方一點點把牛板筋和湯汁刮到最下面,然后剪開封口,再一點點把牛板筋和湯汁刮到最上面開吃,每次吃的時候都會辣得齜牙咧嘴,但每次都都跟狗舔過似的一點湯汁都不放過。

  這類畫面,堪稱趙啟明小學時代的標志性記憶。

  “有啊,不過根本撐不起場面,牌子打不出去,根本就沒有噱頭,你像長白山算是咱國內知名的風景區,那邊還能主打個‘長白山礦泉水’,市場上多多少少也有認的,但我們這邊牛肉沒人認啊。”

  “不過說起牛板筋的話,市面上應該還有,而且是真材實料的那種,但估計都是個體戶小攤子的那種。”

  吳科員并未解釋什么當初的‘牛肉加工’主要是以收購牛骨制作保健品,結果因為燉煮晾曬遭蒼蠅導致衛生不合格的事。

  也沒解釋什么叫做‘供大于求’、‘谷賤傷民’。

  在吳科員看來,趙啟明應該是出生在富裕家庭中的孩子,是不了解農民、農村情況的。

  而事實上趙啟明還真不了解農村、農民情況,雖說兩輩子他都并非出生在富裕家庭中。

  “那感情好,倒是要麻煩吳科員了,最好選干凈衛生味道好的,我準備送人。”趙啟明樂了,他正愁帶什么東西去自己丈母娘家呢。

  帝都哪都好,就是沒特產。

  雖說拿錢最實在,但趙啟明不想實在到啥事都直接掏錢,人家一獨居的小老太太…

  也不能用小老太太來形容,還沒到50呢,但問題是人家是教授啊,不缺吃少穿也不差錢,好歹也是個高級知識分子,談錢太俗。

  “嗨這麻煩什么,一點也不麻煩”吳科員擺手,一副‘你太客氣’的模樣,心里卻琢磨著該不該找領導幫忙。

  倒不是說吳科員找不到用料扎實的牛板筋,而是個體戶的牛板筋都不講究包裝,市場上散裝的牛板筋都是拿塑料袋隨便裝,然后再上秤,稍微上檔次的也不過是是那種塑料小盒,買多少秤多少。

  且不說味道如何,這包裝真心沒牌面,莫說送人了,就是走親戚啥的,多多少少也不太上臺面。

  而能密封真空的包裝,光明鎮肯定沒有成品的廠家,有密封真空機的人和企業…

  ‘媽蛋,八個村沒一個有這能力的企業,個人估計也沒有。’

  吳科員心里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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