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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三章 未必會輸

  祖師堂所在的這片區域,種滿了四季常青的松柏,孔淵經常會來這里,常常在蒲團上一跪就是半個時辰。

  無論是江湖朝堂,還是市井百姓三百六十行,最忌諱的就是欺師滅祖,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很多人陪在自己師傅身邊的日子,遠遠多過親人,而你的謀生手段包括立世之本,也多由師傅傳授,師傅既是引路人,又是賞飯吃的,其重要性與生身父親沒什么區別。

  陰暗的祖師堂中,點著數十盞長明燈,孔淵閉目跪在正中的蒲團上,雙手托放于膝,他面前的靈堂,是天邪宗歷代祖師牌位,其中也有他被贏貞殺死的師傅。

  圣門中,除去明教與江南隋家之外,勢力最大的,便是兩宗四門,天邪宗便是兩宗之一,當初贏貞剛剛繼任明教教主之位,圣門中一些素有威望的巨頭對于一個不足十八歲的少年執掌明教而微詞頗多,他師傅便是其中之一,

  后來誰也沒有想到,贏貞殺伐如此決絕,直接在圣門之中大開殺戒,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他孔淵的師傅便是在那個時候被當做了殺雞儆猴的那個雞。

  孔淵執掌天邪宗之后,殺贏貞報師仇,便一直都是他的終極目標,但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修為不斷精進,與贏貞江清惠已是相差無幾,但他們的背后,還有明教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所以他一直隱忍,經營,擴充自己的勢力,直到成為整個明教的心腹大患。

  在孔淵身旁,跪著一個宮裝婦人,身形婀娜,鵝蛋臉上白皙無暇,她目光深情的望著身邊這個朝夕相處的男人。

  她知道她不是李洵,但她已經不在乎了,相比于一個風流多情的楚王李洵,她更在意身旁這個始終如一的專情之人,她知道他叫孔淵,也知道他所有的過往。

  這位婦人便是楚王妃單茹,出身于劍南道大族。

  “王爺,妾身很遺憾沒有為你誕下子嗣。”

  孔淵睜開眼睛,笑了笑:

  “這不怪你,行房時是我刻意壓制精氣不外流,才使得你這么多年都沒有身孕,大業未成,我實在不敢留下子嗣,有了牽掛,心境難免會有破綻,我讓你早早離開王府,不要牽扯進來,你死活不肯,也罷,今日事了,我會給你一個子嗣。”

  婦人甜甜一笑:

  “看到你有信心的樣子,我很高興,不像外面那些人,一個個哭喪著臉,就好像馬上就會死掉一樣,除了那位楚公子和老陳。”

  孔淵哈哈一笑:

  “所以說那些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高不成低不就,上不得臺面,闖江湖,最忌諱的便是怕死,活到最后真正取得成就的,往往沒有一個將生死當回事的,我年少時,曾以通明境強殺了一位太虛境宗師,原因無它,我不怕死,世上又豈止他贏貞身前無人,我孔淵身前,除天地之外,早已是空空如也。”

  婦人盈盈一笑:

  “妾身希望王爺旗開得勝,得報大仇。”

  孔淵抬起手臂,輕拂著她鬢角青絲,笑道: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萬全考慮,你既然不肯離開,那就乖乖呆在祖師堂,就算我落敗,你也不會有事,贏貞不會殺你,楚光南不屑殺你,介時老陳自會帶你離開。”

  婦人睫毛一顫,兩顆晶瑩的淚珠滑下臉頰,凄然道:

  “你若死了,妾身不會茍活。”

  孔淵笑了笑: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免得真的影響到我的心境,那樣一來,不用打也知道輸了,老陳當年找到我時,神魂破敗,肉身崩壞,是我以秘術將他的三魂七魄收集完整,塞進他的身體,然后將他的肉身縫補完整,我當時刻意在他身上留下一處禁制,想著以此要挾,好讓他乖乖為我做事,誰知道這幾年相處下來,還處出感情來了,那道禁制我已偷偷消除,但他不知道,存香閣中,裝龍眼的那個柜子里,有一九宮格,里面有九顆丹丸,煉制不易,可保他十年壽命,若是我贏了,你自不必說,反之,由你來交給他,朋友一場,也算我盡點心意吧。”

  “不用她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老陳繞過前廊,不請自來,冷冷的注視著孔淵,

  “你我聯手,再加上楚光南,未必會輸。”

  孔淵笑道:

  “楚光南算什么東西,跟他聯手?我還怕臟了我手,欺師滅祖狗屁不是的東西,我真想不明白,阮先生怎么會選這種人做他的衣缽傳人,就因為他楚光南深諳兵法,被秦廣稱贊一句:此子從戎,可為上將軍?呵呵......挑選傳人連品性都不考慮了,阮先生這一次真是大錯特錯。”

  老陳面無表情,冷冷道:

  “你我聯手,也未必會輸。”

  孔淵沒好氣的擺了擺手:

  “你可真是晦氣,誰跟你說我就一定會輸了?無論贏貞還是江清惠,他們心里也很清楚,跟我決生死,咱們都是五五開,只不過人家大道向前,不拿生死當回事,而我這些年變的有些心軟,不過是跟你們這兩個拖油瓶交代一番,就以為我是在安排后事?”

  老陳沉思半晌,繼續道:

  “顧先生讓我轉告你,他既然選了輔佐你孔淵,必會竭盡全力,從一而終。”

  孔淵笑道:

  “顧先生多慮了,他即使不說,我心里也很清楚,四位先生之中,即使對待崔望,我直到如今仍是保持一顆感激的心,但他既然選擇做了兩面人,我便不能不殺他,齊先生最是逍遙,初見我時便和我開門見山,說他在劍南道一天,必定事事為我謀劃,什么時候走了,便與我孔淵再沒有半顆銅錢關系,這才是痛快人,阮先生為我主持劍南軍務,勞苦功高,最后又因我設此大陣,是我欠阮先生啊,”

  老陳點頭道:

  “難怪整個劍南道,諸多豪杰肯為你孔淵赴死,只可惜你是真孔淵,假李洵。”

  孔淵笑了笑,道:

  “李元乾當初在劍南道找到我時,曾說過一句話,‘你若沒有讓陳角煉制毒丹,沒有殺朕兒子,劍南道交給你,其實也挺好’,說完這句話,這糙老頭子就給了我一拳,”

  老陳咧了咧嘴:

  “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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