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婉二人自從與林蕭分開之后,并沒有南下,而是一路向東,如今已經差不多到了河北道與山東道接壤的地界,雖說她知道明教如今這么大的調動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但她也清楚,自己無論修為和智慧,都幫不上什么忙。
如果說楚光南是她少女時的夢,那么現在這個夢也破碎了,青梅不如天降,自己與他從小相識,竟比不上他只看過一眼的李懷玉。
關鍵,他還是那個女人的殺父仇人。
呵男人果真都很賤,李懷玉排在芳華榜第六,不用說,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狐貍精,要不然以楚光南的定力,怎么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了圍剿大同府。
李閥如今的主事者,是閥主李文弼的長子李術,也是李懷玉的長兄,他率李閥最后的殘兵敗將逃至大同府,本想著以此堅城抵抗楚光南和馮元武兩路大軍的圍剿。
沒想到卻在圍城期間,發生了極為戲劇的一幕,此番變故幾乎于一夜之間傳遍了大江南北,
楚光南單刀赴會,只為一見佳人。
晴婉東行路上,關于這一次大同府楚大將軍單騎入城,與李閥明珠閨閣之內見面的傳聞,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她徹底死心,楚光南是什么人,沒有比她沐清婉更了解的,如果他認定一個女人,那這輩子都改不了了,正如他那永遠也改不了的桀驁和目中無人。
誰也不知道楚光南和李懷玉見面之后到底說了什么,只知道楚光南離開之后,便率領大風驍騎軍退回了太原府,而馮元武也率軍返回北疆。
然后,便有了那傳遍天下的一句話:
李懷玉是我楚光南看上的女人,誰都不能碰。
“呵.你楚師兄可真是豪氣啊,早知如此,當初何必殺了人家的爹呢?有殺父之仇在身,你覺得人家會對你動感情嗎?哈哈”
晴婉坐在馬上,突然笑了起來,笑中有淚,
陸飛策騎跟在一旁,見狀挑眉道:
“林殿使有句話說的好,得不到的東西最是讓人牽掛,但卻不必因得不到而介懷,是你的永遠也跑不了,不是你的強留也留不住。”
晴婉忽然轉頭,淚痕猶自掛在臉上,冷冷的瞪著他說道:
“我的事,要你管?”
青年呵呵一笑,不再看她,
“我才懶得管他人那些雞皮蒜毛的小事,但是你總在我耳邊嘮叨,聽著實在讓人心煩,說實話,我有點瞧不起你。”
晴婉勃然大怒,幾乎是出自本能的抬手就是一刀橫掃,
青年身姿不變,目不斜視,反手拔刀,輕輕一蕩便將晴婉凌厲一刀蕩開,隨即收刀入鞘,動作一氣呵成。
“我希望跟你公平一戰,而不是在你暴怒的時候,沒錯,當初在荊州被你偷襲活捉,是我陸某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也正是這份羞恥之心,讓我心境出了問題,如今我呆在你身邊,一來是感恩林殿使教導,完成他交代給我的任務便算是還了這份人情,二來也是待你心態復原時與我公平一戰,無論輸贏,我將不會再因荊州一事而留下心結,以至于心塵蒙垢。”
晴婉低頭沉默許久,緩緩的收起彎刀,雖然身邊有一個作伴之人,但她仍是感覺自己是孤獨的,望望頭頂無邊的蒼穹,再看看腳下這片大地,心中的孤寂感愈發濃郁。
陸飛見她不再說話,瞥見她身上因這段時間的風塵仆仆而沾染不少塵垢的紅衣,岔開話題道:
“前面有個小鎮,今天我們便在那里歇腳吧,你可以找家布莊,買一身可供換洗的衣物。”
晴婉沒有理會他,口中一聲輕喝,座下棗紅馬驟然加速,遠遠的將青年甩在了身后。
小鎮不大,只有一家客棧坐落在小鎮邊緣,木質的圍欄,破敗的馬廄,旗桿上高高掛著的那面迎客旗也早已泛白,連上面寫著什么字也看不清楚了。
晴婉站在客棧門外良久,終于嘆息一聲,牽馬離開,讓她住在這種地方,那是不可能的。
陸飛聳聳肩,快步跟上,他們已經在鎮子上晃蕩一圈了,這確實是唯一的一家客棧,既然晴婉不愿住在這里,那他也只好奉陪,他是完全可以理解對方的,女孩子家出門就是有那么多的考究,尤其對吃住都特別挑剔,不只是晴婉,好像全天下女子都是這個樣,
他自己是無所謂的,就是在荒山野嶺,他也能睡的很踏實。
臨近傍晚,街道上已經沒幾個人了,不多的幾家商鋪也都關了門,顯得小鎮很是冷清凄涼。
晴婉牽馬在大街旁一所宅子前停下,這是整個小鎮唯一門前有石獅的,想來應該是鎮子上的大戶,
她走上臺階扣門,不多久,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從內拉開一道門縫,在晴婉兩人身上打量了一遍道:
“兩位干什么的?”
晴婉淡淡道:
“沒地方住,來你們這借宿一晚,該出多少錢我都給,但是得給我準備洗澡的地方。”
“砰”的一聲,大門被重重關上,隔著一扇門,都能聽到管家在里面嘟嘟囔囔,反正不是什么好話。
陸飛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晴婉頓時拉下臉來,一腳將大門踢爛,牽著馬大搖大擺的闖了進去,只見那管家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雙腿哆嗦,
“把你們主子叫出來,本姑娘有話吩咐。”
門口的動靜,自然也引來了府內僅有的三五個武師的注意,但是當們趕到前院,看到地上碎裂成十幾塊的門板時,立時便明白這一看就脾氣不好的紅衣女子不是什么善茬,
這時候,宅院的主人也帶著兩個兒子從后院趕來,看了一眼大門口,沉聲道:
“這位姑娘來此,可是找我何彥昌有什么事?”
晴婉冷冷道:
“給我準備一間上房,本姑娘今晚要住在這里,還有,吩咐下人燒點洗澡水,把浴盆給我洗上十遍,聽到了沒有?”
宅子主人明顯愣了一下,本來他還以為是來找茬的,結果是來借宿的?借宿用得著將我的門打爛嗎?尤其是這說話的口氣,到像是我欠了你們一樣。
他的目光在晴婉和陸飛身上快速游視一遍,又見他們腰間佩著的寶刀一看就不是普通貨色,加上旁邊的武師連連給他使眼色,只能選擇暫時忍了這口氣,
“既然只是借宿,二位里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