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僧人李無邪是怎么來的,他便是怎么走的,
贏貞心里對他多少有些失望,難道這就是佛門第一人嗎?這就是金剛不敗嗎?似乎連李晴雪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
一處荒廢的宅院中,車夫鄧九坐在井邊抽著旱煙喝著酒,身前是五傳教教主秦河以及風月亭主人謝飛煙,
如今兩人在鄧九面前哪還有一點一派宗師的風范,如同小輩見到長輩一樣,實在是老實的不能再老實了。
鄧九抽口煙喝口酒,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說道:
“秦河,”
“晚輩在。”
“你師傅活著的那會兒,有事沒事總喜歡到光明頂找我蹭酒喝,他是窮的買不起酒嗎?你們五傳教的酒窖之中藏有萬千佳釀,當我不知道?可是那個老不死的從來都是空著手來找我,一來就要在光明頂上賴上半旬,你可知為何?”
秦河低著頭,誠惶誠恐的說道:
“他老人家曾說起過,喜歡往光明頂跑,是希望先魔皇他老人家能注意到他,也給他一份光明頂上的差事,師傅常說,他特別羨慕前輩。”
鄧九灌了兩口酒,油然道:
“圣門之中,唯我明教馬首是瞻,可先皇他老人家從未虧待過任何圣門分支,你五傳教做的那些好事光明頂不是不知道,又何曾找過你們問罪?你師傅心里面很清楚,他無論在外面怎么傷天害理,怎么胡作非為,只要對圣門忠心,都會有光明頂給他兜著,他懂這個道理,可你不懂,孔淵又算什么東西?什么時候配和光明頂分庭抗禮了?”
秦河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謝飛煙,”
“晚輩在。”
“你爹謝輝當年引得天下共憤,被白道武林張榜追殺,是誰救了他那條狗命?”
謝飛煙畢恭畢敬道:“回前輩,是圣后她老人家。”
“原來你還記得啊?怎么?你們風月亭什么時候也學會了忘恩負義?要知道,我圣門雖分支眾多,遍布天下,但若是離開光明頂,便猶如浮萍斷梗,無根之木,圣后在世之時,每當她老人家壽辰之時,你父親總是第一個到,賀禮也是最重的,他若是在地底下知道自己兒子反了光明頂,你覺得他會怎么想?”
謝飛煙臉上愧色難當,默不作聲。
鄧九磕了磕袋中煙灰,黯然道:
“你們倆現在之所以還活著,便是因為先輩的福蔭,你們不念舊情,但教主仁慈,卻沒有忘,不過,你們若還是跟著孔淵與光明頂作對,我老頭子第一個不饒你們,滾吧。”
秦河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羞愧道:
“鄧公,若是沒有明鏡湖一戰,我等萬死也不敢背叛圣教,后來聽聞圣主仍然在世的消息,卻已是箭在弦上身不由己,沒的后悔了,晚輩知道,五傳教如今在圣門之中,便如同一盆潑出去的臟水,光明頂萬不會再庇蔭我們,但今日圣主不殺之恩,我秦河卻不能不報,山南道某處隱藏著一直兩萬人的鐵甲精騎,是王奎讓留下來專門用于對付姜閥的,五傳教愿與風月亭一起,盡全力將這支精銳剿滅,為圣主分憂。”
一旁的謝飛煙聞言,也是趕忙答道:
“風月亭定當萬死不辭。”
鄧九聽到這里,臉色一變,怒斥道:
“你二人的父輩與光明頂淵源不淺,今日才得以茍活,你們倆幾時聽說過光明頂需要你們幫忙的?滾!再呆在這里磨蹭,老頭子先斃了你們。”
秦、謝二人對視一眼,不再多言,躬身告退離開。
一碗粥,一碟子腌菜,清淡又美味,
贏貞就坐在街邊的路邊攤上,喝著這碗桂花粥,藍解語幾人已然趕赴姜閥,正與對方的精銳子弟一道,清理長沙府內的漏網之魚。
按計劃,姜閥將會在三日內出長沙府,展開全面反攻。
粥攤前客人不少,或許是因為味道不錯的緣故,不過令人奇怪的是,攤位一旁,跪著兩位衣著華貴的中年人,一人氣勢迫人,神情肅穆,身上錦袍一看便是價值不菲,另一人雖是已過中年,卻仍是豐神俊朗,氣質不凡,手上兩枚羊脂白玉扳指極為顯眼。
兩人就跪在青衣男子背后,由始自終不發一言,這一幕也引來不少人的好奇目光。
不過如今長沙府最大的事,莫過于姜閥精英盡出滿城搜捕,街道上時不時便會有成隊的精銳騎士奔馳而過,使得整個長沙府的氣氛分外緊張。
贏貞吃完粥,放下碗筷,起身就走,完全沒有理會背后這兩位請罪之人,
謝飛煙眼疾手快,看出圣主忘了付粥錢,沒等粥攤老板開口,一錠十兩的銀子已然落在粥攤前,隨后狠狠的瞪了掌柜的一眼,示意他閉嘴。
那老板被這道凌厲的眼神一瞪,嚇的一句話也不敢說,就連銀子都沒敢收。
兩人對視一眼,起身站起,悄悄跟在贏貞背后,他們倆決定了,不親自向圣主請罪絕不罷休。
贏貞一路悠閑漫步,看似茫無目的,實則已是來到城北占地足有百傾的姜閥高聳的紅墻之外,只見他腳尖輕點地面,人已如流光般射入府中,速度之快,肉眼難及。
秦、謝二人不敢追入,便在院墻之外安靜等候。
“老秦,圣主難道真的如傳聞所說,和姜閥的那位庭鼎有那種關系?”
“這還用問嗎?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咱們跑來山南道對付姜閥,不但臨輝殿的來了,圣主都親自趕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當時聽到傳聞,孔淵這王八蛋還口口聲聲說絕對不可能,咱們幾個當時也真是糊涂了,以為有女帝這層關系,怎么著也輪不到姜閥這位,這才敢來山南道,現在好了,平陸生現在生死不知,宇文顯,端木華,祁華珠全掛了,我要是知道圣主會來,我打死也不來趟這趟渾水。”
“老秦,別說這些沒用的了,當初孔淵之所以能號召這么多圣門分支,還不是因為咱們都信了葉玄的鬼話以為圣主死定了,還有就是臨輝殿在女帝的統領下實在太過于目中無人,根本瞧不起咱們這些圣教之外的分支,才使得很多人一氣之下投靠了孔淵,現在既然圣主仁慈念舊不殺你我,咱們就更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不論你怎么想,就算圣主不再認我風月亭,我風月亭卻絕不會再不認圣主。”
“你這話說的,從今往后,我五傳教自然還是一心為圣主做事,劍南道我是不回了,孔淵再這么下去,終究也是死路一條,只可惜我圣門如今半數都在那里,說不得你我需勸說一番。”
“自當如此,但此事需悄悄進行,不然只怕還會反過來連累他們。”
“這個我懂。”
姜府之中,湖邊小樓,主人雖不在,但小樓內仍是被收拾的干干凈凈。
小樓有三層,內中裝飾極為雅致,處處透露著女兒家才有的溫馨,嬴貞在三樓找到了她的藏劍之處,一處不大的房間內,極為整齊的擺放著數十柄名劍,其中便有她曾提及的那柄當世十大名劍之一,重達一百三十斤的地闞,劍身寬闊,內有金絲游動,劍靈已成,只不過這柄劍確實太大了些,她一個女孩子家肯定是不愿意用這樣一柄劍。
贏貞舒舒服服的躺在屬于她的蠶絲軟榻上,心神放松,
他不打算將山南道留給李隸,也并不看好他能攻下長安,孔淵若是知道自己如今的打算,又會如何抉擇呢?
呵呵,有意思.....
贏貞緩緩入睡。